這邊,禦連尊擺駕禦花園,那邊,鳳棲剛一回到瑾王府,還沒有來得及入北苑,就聽見門外出來太後懿旨到的聲音,鳳棲心上一火,直接扭頭離開了瑾王府,一躍而飛,再不見蹤影。
對於星渺京都,鳳棲並不是很熟悉,認識的人也不多,隻是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這人。
“公主,請。”將鳳棲引至一處別院前,無陽替鳳棲推開了眼前的大門,“主子正在裏麵等著公主。”
“嗯。”鳳棲點了點頭,順著無陽的手勢向裏麵走去。
這是一座很具江南格調的小院,楊柳扶風,小湖微漾,假山流水,小家碧玉。
拂開麵前輕垂的扶柳枝,鳳棲緩步靠近那個席地背對著她坐在小湖旁的身影,纖長的手指輕撥琴弦,沒有規律可言,叮叮咚咚。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在鳳棲聽來,卻是格外好聽。
鳳棲環膝坐在離他不遠的石頭上,眼睛盯著波瀾不驚的小湖麵,倒映出的天空纖塵不染,楊柳輕拂,靜寂美好。
將腦袋擱在膝上,聽著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琴弦,叮叮咚咚,不成曲,不成調,卻格外安人心。
上一次這樣坐在一起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好像是好久好久以前了。那個時候,她的父王母妃還在,哥哥還在,風王府還在,她還不叫鳳棲,他也不叫公子琴。
他總是喜歡在午後抱著琴像現在這樣席地坐在小湖旁,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琴弦,她會靜靜地陪在他身邊,聽著他的琴聲,直到哥哥學完功課回來,與她背靠背坐著,然後他會開始彈奏曲子給他們聽。
有的時候每天一曲新的曲子,有的時候一首曲子會持續好多天反複彈奏。
許久之後,背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在她背後席地坐下,單膝支起,一手放在膝上,一手把玩著腰上的半截玉佩。鳳棲向後微仰,靠在他的背上,睜眼看著如洗的天空,清澈的眼眸中卻空無一物。
手落,撥弦,音起,簡約,風乍起,柳絮飛揚。琴音簡約,突轉單調,單調中攜著無邊的情愫,絲絲縷縷,不斷不絕,好似春風至,千樹萬樹,花開萬世。
音轉磅礴,畫風突轉,淒清寒厲,是孤漠荒城,單影形隻。
那一年,她命喪藥王穀,再睜眼,成了風王府剛出生不久的小郡主。
風王及王妃恩愛,膝下早有一子,乃是風王府的世襲世子,名喚風肆染。幾年之後,再添一女,風王喜愛非常,當即為小郡主取名風柒染,柒,正是風王妃的小字。
也是在那一年,她有了父王母妃,還有了一個大她幾歲的哥哥,她的名字,也從鳳七,變成了風柒染。
認識公子琴,是在兩歲那年,那個時候,正常的孩子差不多還在牙牙學語,而她,已由著哥哥帶著四處亂跑。
風肆染是個真正的毛孩子,與大多數同齡孩子一般,愛玩愛鬧,時常把她丟在一邊,自己跑得沒影沒蹤。風柒染覺得無聊了,就會學著自己尋樂子。而她的樂子,就是風王府後院那些野生的草藥。
那個時候,她的父王還在,公子琴的母親曾是風王府的琴師,後來嫁與公子琴的父親,遠走他方,直到風柒染兩歲時候才回到舊都定居。
第一次見公子琴,就是在那個時候。
鳳棲突然轉頭去看他,豐神玉潤的男子與記憶中的小小男孩重疊,錯開,再重疊。
那一年,風王府來了兩個大客人一個小客人,她在後院用自製的癢癢散捉弄了小客人,卻因為配方簡陋而錯了藥性,而解不了,引來了大人,她第一次挨了母妃的罰。
那一年,哥哥心疼她受罰,背著大人們跟那個小客人打了一架,從此之後,哥哥多了個一起闖禍的夥伴,她多了個試藥的哥們。
轉眼兩年,風柒染四歲,北蒙叛亂,自立為王,南漠兵起,直逼舊都,公子琴的父親與她的父王分別前往鎮壓。
那一年,南漠軍情未定,公子琴的父親卻因匪亂死在了回京的路上,公子琴隨母親離京為父親斂屍。
那一年,天隆皇帝五十大壽,風王奉召回京,卻在不久後被冠上通敵罪名,天隆皇帝下令誅殺風王府九族。
那一年,風王府滿門被屠,一百二十三口,除了被家臣冒死救出的她和哥哥外,無一生還。
那一年,她沒了父王母妃,沒了哥哥,沒了兒時的玩伴,從風王府的小郡主變成淩天的九公主,從風柒染變成了鳳棲。
那一年,天隆王朝國滅,諸侯國淩天南隨自立為帝,瓜分天下。王朝遺族經過一年的籌謀奮戰,奪回舊都,立國星渺。
“公子,南?曄入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