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3 / 3)

皇帝聹猛然回神,筆直的注視著手捧金鳳冠的陌生宮女,犀利的目光,似乎想在她身上灼燒出一個洞,迫使她把先前的話全部吞回去。

纖眠打了個寒顫,第一次直接麵對人間擁有最高地位的皇帝,她怎能不害怕,卻咬著牙堅持著:“皇後娘娘已命人將這一喜訊傳給太妃娘娘、舒相大人,皇後娘娘懷的是雙生子,請皇上移駕鳳暄宮!”

半晌,纖眠沒有聽到任何回應,隻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如被烈火炙烤般,幹燥的皮膚嚴重缺水,幾近龜裂,發絲,泛著枯萎的焦黃,心髒,失去所有水分,在幹涸的胸腔裏,遲緩的蠕跳著,再也無法強而有力的跳動。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啊?

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體會過。

主上,少主,宮主,都沒有給過她如此強烈到恐怖的感覺。

顫抖著身軀,心,停止跳動,屏息著,她怕,害怕吸進胸腔的空氣,會轉變成熊熊烈火,直接從身體裏開始燃燒,燒盡她孱弱卑微的身軀。

此時此刻,纖眠清晰的認識到,站在她麵前的人,的的確確是人間至高無上的帝王。

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譏諷的笑容,譏諷自己曾經的愚昧,她怎會愚昧到認為皇帝是軟弱可欺的呢?

即使皇帝聹現在沒有皇權在握,他依舊是至高無上的帝王,怎是她一介卑微螻蟻可以仰視的呢?

皇帝聹怒視著纖眠手中的金鳳冠,他明白皇後要表達的意思,除非他有能耐廢了她這個舒皇後,否則他必須移駕鳳暄宮,必須承認皇後生下皇子嫡長子的身份地位。

大莫皇朝的皇室繼承法則,太子之位,是立長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立賢不立庸。

舒菲煙急命人來稟報,同時將消息送出宮外,送進衍喜宮,目的便是坐實她生的兒子嫡長子的身份地位,在將來立太子之時,占據最關鍵的兩點。憑這兩點,朝臣便能威逼他立舒菲煙生的兒子為太子,從而謀奪他莫皇朝的江山。

“啊——啊——啊……啊……”血房內,賢妃的尖叫越來越虛弱,似油盡燈枯之召,聽在纖眠耳朵裏如同喪魂鍾般,挖著她的命。

賢妃難產之時,她方才強行衝進來儀宮時才知曉,撞在此時,皇帝不殺她出氣才怪。

“不……不好了!”血房裏,驚惶失措的聲音響起,漸漸沒了賢妃淒厲無比的尖叫聲,難道是……

纖眠低著頭,跪著,指尖與地麵相觸,地下陰森的寒氣漸漸冰冷了手指,通過手指慢慢上湧,擴散至全身,冷凍著身心。

門,倉皇打開,如同地獄之門,濃重血腥撲麵而來,彌漫著死寂氣息,纖眠不住顫抖著,如狂風暴雨中的枯黃秋葉。

“皇……生了……賢妃娘娘生了個小皇子……”驚蟄慌亂的聲音傳進耳朵,纖眠的心緊縮。

身處皇宮多日,她隱約明了些,皇宮裏若發生喜事,必會宣揚的天下皆知,若是不好的,天大的事也會瞞的死死的,化為烏有。

賢妃生下小皇子,太醫的反映不是高興,而是麵臨死亡的驚恐,血房裏出什麼事了?

皇帝聹心頭大喜,初得皇子的喜悅衝垮了他的理智,一心隻想看見自己的兒子,徹底無視太醫奇怪的反映。“快抱來給朕瞧瞧!快啊!”

纖眠瞧著接生婆的腳,一步一步顫顫巍巍走來,恍然驚覺:怎麼沒聽到孩子的哭聲?

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纖眠白了臉,大口呼吸,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般。

皇帝聹看著接生婆懷中沒有一絲生氣的嬰兒,滿身是血,心,似乎停止了跳動。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聹聽見自己這麼問。

“回……回皇上的話,賢,賢妃娘娘生下的是……是死嬰……”接生婆粗嘎的聲音如同千萬年老樹皮被硬生生剝落般,粗糙刺耳,聽的人飽受折磨,說的人更是痛苦不堪。

皇帝聹不絕往後退了幾步,臉色刷白,顫著手,囁嚅著唇,不知該說什麼。

死嬰?

他期盼已久的小皇子,是個死嬰?

他放棄賢妃的命,換來的兒子是個死嬰?

不!

不——

一份痛,一種苦,一抹澀,在心頭悄悄綿延。

痛的刻骨銘心,苦的肝腸寸斷,澀的全身抽搐。

血房內驀的傳出無數驚叫:“血崩!賢妃娘娘血崩了!”

血崩?

皇帝聹詫然,不明所以的望著太醫,隻見他什麼也來不及說,匆匆忙忙衝回血房中,血房的大門,轟然關閉,隔絕內外聯係,隔絕了生死。

纖眠輕晃著身子,眼前景物似乎都在搖晃,恍惚中,一道黑影襲胸而來,重重印在胸口,腥甜之味湧上喉嚨,充斥口腔,如離弦之箭飛射出口腔。身體跟著飛快後移,砸上華麗牆壁,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