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腰牌使了銀子,我們順利的離開了德勝門,這還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離開宮門。不知為何我突然會有重脫離了牢籠的喜悅感。也許那就人們所說的城裏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來,如果是說吃穿那皇城無疑是最好的,即便是低等宮女也能吃飽穿暖,享受俸祿。
一出生便身在皇城,我不知道這樣的我是幸運還是不幸。沉沉的包袱背在肩上累的肩膀酸疼,這是我給巧言的家人帶的禮物,現在的我已經升為二等宮女了,俸祿那是少不了的,不過在宮裏我也用不著,還不如接濟巧言,巧言是個樸素的好姑娘,瞧她省吃儉用的樣子便知道她家境堪憂。
胡同兜兜轉轉,巧言帶著我一路抄著近路,最終在一個有些破舊的門扉前停下了,我知道這便是巧言引以為傲的家了。“娘,我回來了,娘?”巧言拉著我進了小院,院子雖小倒也幹淨整潔,可見這家女主人是個有心人。“怎麼這樣靜啊,大東,二東,你看姐姐給你們帶什麼來了,快出來,奇怪人都到哪裏去了?”巧言一麵找一麵喊,眼見院子中放著一個有些破舊的板凳便用袖口撣了撣,對我道,“素支妹妹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了,你也累了,先坐下休息一下吧,家裏小東西多,你別見怪啊!”
“怎麼會呢,姐姐說你家就是我家,我早已把這裏當作自己家了,我看這小院挺親切的。”我笑笑,一屁股紮在破舊的板凳上倒真是累的不想起來了。“怎麼?還沒有人啊,是不是去市集了,我們要不要去那裏找找?”見巧言找的著急,我也有些急了,畢竟隻有兩個時辰的時間這樣不是浪費時間嗎?
“不會,家裏這麼窮都沒米下鍋了,哪還有錢去市集?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我這眼皮突突突的直跳,誒,真是急死人了,誒……”巧言擔憂的道。
“沒事的,巧言姐姐可能是正巧有事出去了,咱們等等吧,不要著急。“我握著巧言冰冷的手臂,輕聲安慰道。
卻在此時聽到一陣囂張的怒罵聲,“你這個賠錢貨,每天就知道吃白飯,連個子都不會下,哭哭哭就會哭,你個老不死的,看我不打死你。”
“他爹,你少說兩句吧,巧言已經被我們送到了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骨肉分離了,巧杏還小就不要……”一個老婦人用近似乎哀求的口吻央求道,“等她身子好點再賣吧,人牙子也不收不是。”
“娘,你在說什麼,什麼人牙子啊,你要賣誰?”才一聽到巧言的聲音,那才進門來的老婦也是明顯的一驚,待看清院中的巧言後,趕緊慌亂的抹著臉上的淚水。慌亂的道,“沒,沒誰,是你爹和我開玩笑的。”
“開玩笑?開玩笑帶巧杏出去幹什麼,是不是他這個爛賭鬼又欠了人家的賭債,債主催上門了,才想出賣兒賣女這一著,看看這個家還有點什麼,能賣的都倒騰空了,他還不知道悔改,娘,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巧言看著一旁還在哭泣的瘦弱身影,氣不打一處來。
“巧言,你就不要這樣說你爹了,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他發誓了,這一回就算了吧!”老婦人怯懦的道。
巧言看了更來氣,“每次他都這樣,可他發的誓言能新鮮幾天,受苦的還不是您和弟弟妹妹嗎?娘,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當初會把自己的人生托付在這種人手上。把自己的人生弄的亂七八糟就不要說了,還坑苦了無辜的人。呐,這是我在宮裏攢的銀子,你們留著用吧,素支,我們走吧!”
“不是,我們就這麼走了,巧言……”我看了看還在低低抽泣的大娘又看看轉身而去的巧言一時間尷尬的無以複加,想來巧言一定是失望透頂才會這樣的,也真是難為她了。
哪知正說話的當兒,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迎了上來,找著巧言的臉蛋兒就掐了一把,陰陽怪氣的道,“好閨女,真是跟什麼人就學什麼樣子,才跟了主子幾天,連架子都有了,怎麼這就走了,嫌棄我們了,有本事攀上高枝讓我們也跟著享兩天的清福,哼,神氣什麼說到底還不是個伺候人的奴婢。哼,呀呀……”
“你,這一切不是拜你所賜嗎?你現在滿意了……”一席話似是戳透了巧言的痛處,巧言瞬間爆發了。麵目猙獰的蹲在地上抽泣了起來。老婦人看了一臉心疼的埋怨道,“他爹你說這些幹什麼,少說兩句吧,巧言這孩子在宮裏也不容易,你瞧她這不是給我們帶銀子了嗎?”
“就她那點銀子,還不夠塞牙的,我就不信了,宮裏的皇上娘娘出手那麼大方動輒幾十兩幾萬兩的,這點兒誰信?”那流裏流氣的男人不懈的道,巧言再次爆發,“把我的銀子給我,你嫌少就別要呀,你……”巧言說著伸手就去搶銀子,那銀子卻被那流裏流氣的男人死死護住,巧言鋪了個空,“有一點是一點,走嘍喝酒去嘍!”那男子說著轉身便離開了破舊的院落,“娘,你怎麼這麼傻,怎麼全給了他,你和弟弟妹妹可怎麼活啊!巧言說著,氣的直跺腳,有這麼個不著調的爹還不如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