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京,已經很晚了,林小姐在南京的一位美國朋友很熱情的招待了我們,還主動要求明天替我們開車,由於盛情難卻,林小姐沒有辦法拒絕。安頓好之後,林小姐又找我來討論這次的尋找計劃。黛此照舊打開了筆記本電腦。“你們可是有什麼新的發現?”“該看的都看了,不過我相信還能找到更多,看來現在的重點在於你。”“在於我?”“假如你不介意的話,你應該要多看幾遍,這有助於你喚回當時的記憶,說不定能得到更多信息。”如今的我顧不了這麼多了,隻好按照她的意思一遍一遍的觀看著極不願再去看的東西,更別說回想了。一個人在房間裏,獨自麵對著筆記本電腦,麵對這不堪的記憶。真的要如此麼?這未知的小村莊對我而言真就如此重要?甚至比現實的一切都重要?要知道她們僅僅隻是拿錢辦事的人,而我,除了將會知道一個地名之外,什麼也得不到,甚至還有可能失去什麼。我沒有打開那段視頻文件,一個人躺在床上抽著煙,胡亂的翻著手機。已經六點四十了,這會兒應該是到家的時候。我決定先給我爸打個電話,那個“岀差到南京幾天”的理由依舊不變,至少在短時間內可以成立。那晚,林小姐吩咐我早些休息,又訂好了六點的morningcall,看來她們已經製定好詳細的計劃了。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等我梳理完畢,岀去時,她們早已等在門口,吃完早點,便直接進入車內。之前那個主動要求開車的熱情的美國人沒有出現,顯然她們不想讓此次出行被別人知道。“昨天那錄像看得如何?有沒有想到些什麼?”林小姐顯露岀沒有睡飽的樣子。我搖了搖頭。她們不知道我跟本就沒有看過。我承認此時已然有些悔意,真想下車回去。可另一邊,由於心心念念的“卡日特小鎮”的牽引,心情總是會變得十分矛盾。林小姐撅著嘴,援援點著頭,又把玩著手機的配飾。氣溫異常的冷,玻璃上滿是水氣,林小姐為了保障黛比的行車視線,不時的擦著玻璃。我四周觀望著,眼睛微微有些酸漲,很長時間沒有早起的人,結果就是哈欠連篇。“沒睡醒吧。”林小姐笑著問。“習慣了就會好的。”“你們家那吉娃娃還好吧,這幾天你不在,它可別餓壞了。”“不會,鄰居幫忙照料的。”“假如,我是說假如,那會兒你父母沒有找到你,你一直生活在那兒直至現在,那如今你可能在做什麼呢?”“也許該是在種地吧,記得呂家有一塊不小的地。”“種地?那豈不是很無聊。”想必她是很難透徹的了解這小村莊對我的意義。黛比插話道:“如果每個農民都覺得無聊,那誰還種地?咱們豈不是得餓死?”林小姐會心一笑,說:“那倒也是,是我太偏見了,說不定那些厭倦了大城市的人,這安靜小村莊會成為他們的期許之所。”我點點頭,緩緩躺了下來。車子經過了一處稍許熱鬧的地方,四周是成群結隊的孩子,有說有笑,背看書包走在上學的路上。霎時間,產生了一個念頭,感覺這些通往學校之路孩子是無比的幸福快樂。而這些年來,我對於學校的感覺總是消極的。這絕不是無中生有的感覺。我知道,心中的“卡日特”小鎮離我越來越近了,似乎還能感受到它散發的訊息。林小姐看著導航儀,比對著周圍的路。我問道:“我們呆會兒先去哪兒?”黛比說:“先上高速,看見那個加油站才能知道。”此時,手機qq聲又響了,我一看,沒想到是it武曉君發來的信息,記得他以往未曾在手機上與我聯你過。“早上好,你在忙麼?”我停頓了半分鍾,思考著最妥當的回複方式。他又說:“你在公司還是?”“你好,我正在忙,有事嗎?”“你不在上海,是麼?”我一愣,想不到他居然連我不在上海都知道,難不成他是通過我的手機方位獲得的地址麼?加之他先前對我勸告著關於美國女人的事,這些不由得讓我疑惑。他究竟是誰?為何對我的事如此關切?“沒錯,公司派我岀差。”“噢,那打擾了。我想問,周六有個活動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參加。”不,不可能隻是詢問我參不參加活動這麼簡單,這極有可能是一種試探。對於他,心中不禁產生越來越多不詳的猜測,我懷疑他可能認識這兩個美國女人,甚至,甚至可能正在跟蹤我們也說不定。隨後,我禁然還會傻乎乎的朝後頭看個不停。“怎麼了,武曉君,不舒服麼?”“噢,沒什麼。”我趕緊坐正位子。“你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北較好。”黛比看著後視鏡裏的我,說:“請注意觀察有沒有加油站。”此刻,手機qq聲又冷不丁的響了起來,lt武曉君繼續追問道:“一個人出差麼?要去多久?”“是的,我在忙,呆會兒回你。”回複完,趕忙退岀qq。開了許久,都沒有找到黛比曾見到過的加油站,林小姐趕忙從筆記本電腦裏打開那段視為救命稻草的錄像,又回想著上回的行程。“該死的,那段錄像上如果有地名之類的,那該多好。”林小姐抱怨著,眼見無計可施,隻好打電話向那個熱情的美國朋友求助。一番詢問後,總算得知了下高速公路的口子,沒想到僅開了一公裏後,真就看到了那個上回見過的加油站。她們興奮不已,黛比放慢了車速,觀察著周圍的舊房子。林小姐忙說:“錯不了,就是這兒,上次的確經過,看來這兒離你那小村莊不遠了。”車子停靠在一處荒土上,我們急忙下了車。周圍零星有幾幢矮房,人煙稀少,公路上偶爾有幾輛車子飛馳而過。在這情形下,拖拉機車顯得十分生動,車主是一個瘦弱的白發老頭,正把車停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我趕緊上前,生怕他很快走了,又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煙給他,詢問所在之處,他操著濃重的口音,說:“這裏離全椒縣不遠了。”“全椒縣!”隻聽林小姐大喊著,似乎恍悟到了什麼:“沒錯,剛才在高速的路牌上見到過,原來這真就是一個地名啊!”說完,讓我們到車子裏,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的那段錄像,選到靠後的時間段並暫停下來,向我們指著上頭的內容。那裏有一家雜貨店被拍到了三分之一的招牌,上頭清楚的寫著“雜椒”二字。林小姐不住的搖著頭,說:“看來應該是由右至左的全椒雜貨店才是,看來裏頭的確是有地名的。一開始我還弄不明白,還以為是買辣椒的地方。”“這麼說來,這全椒縣應該就是我以前提到的那個所謂的鎮上了,而那小村莊,必定就在這附近!”我激動道,仿佛感受到“卡日特”的召喚。越來近了,近得讓我難以呼吸。我不敢相信。待車子開到鎮上,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中午。我本想給我爸打個電話,可手機卻被我自然的放下了。這兒的一切與我想象的大相徑庭,也難怪,想象中的東西本就有失偏頗,在上海呆久了,自然對小城鎮會有些不習慣。隨便找了家飯店吃了些東西後,由於她們的挑剔,好容易才找到一家她們覺得合適的旅館得以休息。房間還算整潔,我走到床前,倒頭便睡。想象不到的順利。滿腦子都浮現著小村莊可能出現的情景,又回想起記憶中每一個細節,雖然會忐忑,但我喜歡這忐忑。我做好了準備,來迎接它。外頭十分安靜,入住旅館的客人不算很多。醒來之後,打開電視機,發現這有限的那些頻道中,沒多少是信號清晰的。算了。又打開包,拿出連連的那本漫畫書稿本,我小心翼翼的翻了開來,在空白的第一頁上,連連寫上了這一行話:“贈與第一位讀者,願能早日找到心中的卡日特。”我淡淡一笑,難道她真的接受了我的建議,用了卡日特這個名字麼?停留了足足有十秒才翻了過去,帶著這個懸念,翻了過去。這是諸如漫畫加短句的形式,連連的畫風相對於別的年輕畫作者多了些許簡練,幹幹淨淨的,沒有過多修飾。果不其然,故事的地點就是一個叫卡日特的小鎮,我琢磨著,故事的藍本應該來自於《卡日特沒有冬天》,一個來自異界的女孩誤入這陌生的卡日特小鎮,隻為躲避異界的災禍。卡日特是一個鮮為人知的美麗村莊,雖然人口很少,可每個村民都擁有自己獨特的個性,所以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孩,發生了種種有意思的事。當然,卡日特小鎮在連連的筆下被描繪得美輪美奐,極盡幻想,輕盈的線條和鮮亮的顏色使人過目不忘。我不禁向窗外看,看著空蕩蕩的遠處,穿越這些稀疏的樹幹,還有那些不整齊的瓦房,如果再開快些,就能看到了。我使勁想象著小村莊可能呈現的百種模樣,假如是春天,要是在春天,那一定會更美些。在記憶中,那兒應該會有湖泊才是,雖然記不清了,至少應該是一條河。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兒的人應該不算少,不會是像在這兒看到的這般冷清,記得周遭的鄰居們總會聚在一起,無論做什麼事,假如一家來了什麼客人,或是有什麼新鮮事,周遭的人總喜歡三三兩兩的在一起湊個熱鬧,即便是一些小孩子,或是聽力不好的老人,也會不知所雲的站著,逗留很久。不隻是我,林小姐也希望早早結束這任務,她便決定早點動身,最好可以在天黑之前找到那裏。對我而言,可以縮短期待的時間是再好不過的了。雖然我們都有些疲憊,在時間的催促之下變得不那麼重要。再者,現在仍舊不知道小村莊具體的名稱和方位。我的手機聲響了,她們總是不約而同的看著我,以一種施加壓力的目光,這手機聲對她們而言是如此的刺耳,恨不得要把我的手機摔得稀巴爛。這是一個未知來電,興許是老陳的新手機號,我已經兩天沒去工作室了,定是來詢問我的情況。我接了手機。“喂,哪位?”“是武曉君麼?”手機另一頭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的,請問你是哪位?”又發覺林小姐怪異的瞄了我一眼。“打擾你了,你認識我,我是同名同姓的版主。”it武曉君?真沒想到他會直接打我電話。“噢,你好,有什麼事?”我後悔真不應該把手機號填到qq群的個人資料裏頭,是填上地址,那就麻煩了。“你還在出差麼?”“是的,很忙,有很多業務要做。”他真是吃飽飯沒事做了,我真想一口氣說完讓他趕快掛電話的理由。“真的是關於工作上的事麼?不是為了自己的事?”他進一步向我施壓。與此同時,林小姐也直瞪著我,向我施壓,讓我趕快掛斷手機。這樣的話語不免使我有些驚慌失措,他究竟是誰呢?難不成他真的知道了我的行動,甚至知道了我以前的事麼?或者,認識那兩個美國女人並且知道她們想要幹什麼。“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他不依不繞的問著:“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在哪裏?”這一連串的問題簡直讓我透不過氣來,連編話的時間都沒有。情急之下,我隻好一鍵掛斷了手機。“是誰呢?”林小姐像是在質問我,為什麼總有這麼多的電話。“是單位的人,催著我回公司,我懶得理他。”我故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好在她沒有再問什麼,繼續尋著路。難料這it武曉君仍不罷休,繼續撥通了我的電話,這回我幹脆就直接掛斷手機。過了一會兒,他又發了短信,寫道:“千萬別相信外國人,別被他們騙了!”我不禁慌亂了起來,手心冒著汗,趕緊把手機藏了起來,像是怕她們看見一般。思前想後,為保穩妥,隻好關掉了手機。不可能,這絕對不是巧和這麼簡單,可我找不出任何能夠解釋的理由。她們沒有再理會我的手機,還有我的異樣,互相用英文說著話,不時還會發笑,她們的笑,居然會讓我不安,甚至膽顫,我不可能完全忽略it武曉君的話。真的有些迷糊,可我已經到了快要知道結局的時候,怎麼可能再回頭呢。為了緩和這別扭的感覺,我便問她們:“現在到哪兒了?”黛比說:“我們在找井。”“找井?”“是的。武曉君,你還能回憶一下那兒井的樣子麼?”林小姐問。“我記得屋子那兒是沒有井的,要跑老遠才有,不過不確定,但我能肯定那兒有湖或河之類的。”我回想著。“可是在那錄像裏沒有河,更別說湖了,不過卻是有一口井重複出現。”林小姐說。“我想起來了!那兒不僅隻有一口井,該有兩口才是,好像得跑過幾片農地才能到。”我繼續努力回憶。“你說什麼,兩個井?”黛比突然回過頭,並且放慢了車速。“怎麼了?”林小姐忙問。“我剛才見到過,那兒還有人。”黛比調轉了車頭,朝剛才的方向駛去。開到有兩口井的地方停下來,我們下了車。我原本以為這兒應該是農田加民房,然而在我們眼前的卻是一家舊舊的廠房。“天呐,這兒難道會有人住?”林小姐口中唸叨著。看來隻能去裏頭問問了,林小姐又讓黃頭發藍眼睛的黛比在車裏等,以免過於招搖。廠房連一塊像樣的牌子都沒有,也沒有門衛,外頭的鐵門鏽跡斑斑。裏頭有一個中年男人見我們逗留著,遠處觀察了片刻後便上來問。“你好,請問這個鎮叫什麼?”那人沒有理睬我們,又用異樣的目光盯著我們的車看了一會兒,便走了。“他是什麼意思?”林小姐用奇怪的眼光巡視著廠房。隨後,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那兒真的沒有想象中的大農田,更沒有什麼湖泊河流了。林小姐觀察了片刻,說:“依我的經驗,這兒應該就是了,畢竟過了十六七年,有巨大變化的,再正常不過了。”我將信將疑著,這兒真不像那小村莊,與我想象的簡直不是一回事。一定是弄錯了。這兒居住的人家屈指可數。林小姐趕忙拿出錄像的截圖不斷對照著。又見到了一個路過的老太太,她的臉似乎有些熟悉,我不敢肯定以往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