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怎麼說,你這個敗家的,我欠你什麼了,和你爹一個腔調,真是有種出種!誰要你呆在這裏了,你要走就走啊,要走沒人攔你!你們統統走光算了,我一個人還清靜些!”她指著我鼻子罵著,竟然還把離她而去的父親搬了出來。
我狠狠的踢了水兜旁邊的臉盆,怒氣衝衝的跑出了弄堂,迅速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爆發完那些積蓄已久的情緒後的我,整個人幾乎被掏空似的,清醒過後,我完全想不到自己會如此失控。我坐在人行道台階上,拿出一支煙點上,猛抽了一口,試圖緩和不堪的情緒。
望著家裏的窗戶,裏頭應該沒有了人,不知道母親之後怎麼樣了,做了些什麼事情。無疑。我再一次傷了母親的心,將要帶著這糟糕的情緒上班。我應該要釋放這鬱鬱苦悶的壞心情(顯然這些放縱快活的日子遠遠不能抵消),但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把這些日子聚集起來的火氣全部撒在了母親的身上。我知道後悔已經沒用了,既然說出的話,無法收回,真不知該如何收場。我真的不想這麼做,雖然我很壓抑,很苦悶。
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可以說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意想不到的事情集體爆發,使我難以承受。
我該回去嗎?又該做些什麼呢,繼續墮落,還是——
每當這時,我總會想起我爸,我總會向他求援,希望得到他的幫助。我想如果那時候他在場的話,這場爭吵就不會發生,我最多隻是多忍受幾句再正常不過的怨言,而母親不會被我的話所傷害。我爸這時候在哪裏呢?對,應該是在遊泳館,他可能會回來拿衣服,我還是呆在家裏吧,沒準能等到他,和他先道歉,希望他能夠安慰母親。
緩緩上樓後,正當我要打開門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天井停留的那個奇怪女人。我記得她,她以前多次來過,就是那個帶鴨舌帽,背雙肩包的女人,說著極不流利的中文。雖然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但她之前給我留下過深刻的印象,所以我能認出她。
可是我沒有主動和她說話,連招呼也沒有打,心情糟透的我無暇去接近一個陌生人。
“你還好吧。”她從天井裏麵出來,笑著對我說,像是一種安慰的意思。難道她目睹了我和母親之間的爭吵嗎?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她的話使我不自禁稍稍平靜了下來。她是第一個在爭吵過後安慰我的。我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真的叫武曉君嗎?”
“怎麼了?對了,你之前找過我,但似乎我不是你要找的武曉君,這裏應該會有重名的人。”
“我能冒昧的問一下嗎?剛才的人是你母親嗎?”
我點點頭,說:“讓你笑話了。”
“sorry,我不該問這個,但你看上去臉色很差的樣子。”
我打開了門,裏頭的小水早早等候在門前,叫了幾聲後,照舊湊到我腳跟迎接我。那個女人見了我那可愛的吉娃娃小水,立馬興奮起來,顯露出女孩子特有的興奮,逗起它來摸著它的頭,和它做鬼臉,還和它說話。小水倒是不怕生,對於它的熱情沒有躲閃,隻是有點怕羞。
“很可愛吧。”
“當然,多大了?”
“快四歲了,它叫小水。”
“我家也養吉娃娃的,和小水一樣可愛。”說完,還意猶未盡的和它逗樂。見她對小水如此熱情,又對她之前的問題舉止有些疑問,便讓她來家裏坐坐。
進了屋子,她便四處觀望起來,觀察的十分認真。“坐吧,喝點什麼?”我問。
“不用了,謝謝,我朋友還在下麵等我,我不能呆太久。”她邊說著,依舊好奇的觀察屋子裏每一個角落。
“對了,上次我忘了和你說,我知道一個網站,能聚集所有同名同姓的人,或許能幫得上你。”
她依舊看著屋子裏的環境,沒有說話。
“你是哪裏人啊?夏天的時候我有好幾次見到過你。”
“噢,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美國人,叫我cristina吧。”
“哦,原來是外國友人,難怪我覺得你說話有點不一樣。crista是吧,你有中文名嗎?”
“不好意思,我叫cristina,要不你叫我林宜可也可以。”
“好的,林小姐,既然你說我是你要找的人,那麼,找我有什麼事嗎?”
“是的,我想你可能是我們要找的人,你是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你小時候呆的地方?”
我頓時一驚,這個陌生人怎麼會對我內心的想法那麼清楚,太不可思議了。難不成她真的認識我麼?正要問,此時她的電話響了,說了一大通英語,說了很長時間,焦急的我,隻能聽著這機關相似的、一點也聽不懂的英語。
總算她打完了電話,我正準備說話,她先開口說:“既然如此,不浪費時間了,開門見山的說吧,冒昧的問一下,你是不是以前被拐賣過。”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真的在說“拐賣”二字麼。
“真的很抱歉,我不該這麼直接問別人的隱私,但是這對我們很重要,我想要了解一些事情。”
我重重的點點頭,拿出煙,又抽了起來,眺望著窗外。
“你家裏人是不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帶你來上海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