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閣
寂月流塵穿著一襲明黃色的龍袍,素日裏隨意飄散的如瀑墨發此時正用紫金玉冠綰住,青絲如綢,俊顏如玉。清冷淡漠的飄渺容顏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他微微抬眸,琥珀色的瞳孔倒映在另一個男子溫文爾雅的身影,寒光依舊。
宋溫雅就站在寂月流塵的對麵,他身穿一襲官服,手執一把折扇,眉眼淺淡,雖不如寂月流塵那般如仙似神,卻別有一番溫柔清雅的韻味。即使穿著官服,帶著管帽也依舊是無法將他那一身清華溫潤的氣質掩蓋。
宋溫雅率先出聲,隻見他一如既往的微微一笑,麵色溫柔道:“皇上,想必娘娘已經與皇上說過,微臣當初是丞相的人,如今微臣願意站在皇上這一邊,幫助皇上鏟除奸佞。”
“朕想知道,宋大人為何突然轉了陣營?”寂月流塵抿了抿薄唇,神色清冷的盯著宋溫雅臉容上綻放的笑容,不知在想些什麼,讓人無法看透。
宋溫雅聞言,也不惱怒,他隻是依舊笑著,彎了彎眉眼,十分坦誠的模樣,道:“微臣昔年身份低微,曾經被娘娘所救,之前相助丞相也不過是以為娘娘與丞相在統一戰線。後來娘娘找了微臣,微臣才知道娘娘真心想助之人,是皇上。故而,微臣才會突然轉移了戰線,害得皇上擔憂,微臣惶恐。”
雖然嘴上說著惶恐,但是宋溫雅的神色絲毫沒有任何惶恐不安的模樣。其實,他並沒有告訴寂月流塵實情,他當初並不是因為自以為汐玥與尹相在統一戰線才決定幫助尹相,而是因為汐玥的解藥。可是……他卻又不能說出來這件事,他之前答應過汐玥,絕不會說出去,那麼即使對方是寂月流塵,即使他犯下欺君之罪,他也不會說出去。
寂月流塵微微凝眸,他自然是不會相信宋溫雅所說的那麼簡單的話,宋溫雅與他不同,他自己是不會說謊的,雖然他為人是冷清了點,但是宋溫雅卻像極了他的師弟風步止,即使說謊也一如既往的從容微笑。
“宋大人打算如何助朕?”寂月流塵也不再追究他說的話是否屬實,隻是他相信汐玥,所以他相信她所相信的人。
宋溫雅聞言,隻是輕笑一聲,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眸底劃過一絲恍惚,半晌,他才緩緩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紙,那張紙正是昨晚與月娘談話的時候他所寫的。而後他將那張紙遞到寂月流塵麵前,悠悠笑了笑,道:“皇上,這張紙上的內容是微臣所知道的,朝中上下,所有暗中效忠丞相的官員的名單。”
寂月流塵沒有立即接過宋溫雅手中的紙,而是凝視著他如水的俊逸容顏,半晌才抿了抿薄唇,伸出骨節分明的如玉般修長手指,接過白紙,冷冷道:“宋大人知道這麼多,卻又如此容易叛變,尹相倒是當真相信你。”
寂月流塵不是懷疑宋溫雅有可能背叛他,而是懷疑尹相是不是有可能反將一軍,早就知道宋溫雅會反叛。寂月流塵不是汐玥,對宋溫雅沒有莫名的信任感,更加沒有什麼好感,故而,他不能夠做到就這樣相信他給的訊息。
“皇上,微臣……咳咳……”宋溫雅就要說什麼的時候,忽然感到胸口一陣氣悶,隨即熟悉的感覺傳來,他忍不住便劇烈咳嗽了起來。直到他咳得麵色血紅,唇瓣蒼白如紙,才緩了緩心神。
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來,宋溫雅便看向寂月流塵。看來,這身子是越發嚴重了。而寂月流塵……也應該是猜到了罷。
果然,寂月流塵眼底劃過一抹了然的神色,隨即他麵色依舊是清冷淡漠,神色莫辨的盯著宋溫雅失去雪色的臉,緩緩道:“是為了她?”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寂月流塵的口氣分明就是肯定的。他調查過宋溫雅,宋溫雅並沒有什麼暗病,起碼在煙京以外之處,他是十分健壯的人。可是,他才剛到煙京沒多久,怎麼可能就這樣染了重病?看他咳成這個樣子,大抵是十分嚴重的,那麼毫無疑問,宋溫雅這樣的情況,隻有中毒了。
宋溫雅中毒了,卻沒聽過他求醫問藥,也沒聽過他遭受襲擊,所以,隻除了他自己是知道並且心甘情願以外,大抵是沒有另外一個情況了。寂月流塵顯然是想對了,而他口中的那個她,與昨夜宋溫雅和月娘討論的那個她是同一個人--尹汐玥。
“皇上既是知道,何必又要問微臣呢?”宋溫雅輕笑一聲,依舊是眉眼溫柔,好似那副天然的溫良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那般,若是女子見了,大抵是要心疼不已的。
寂月流塵聞言,不動聲色的轉過頭去,不再看宋溫雅,他隻是垂下眼眸,長長的眼睫覆蓋下,眼瞼處是一道陰影,沒有人知道,那雙清冷淡漠的琥珀色眸子一瞬間隱過一縷不為人知的情緒。
宋溫雅見寂月流塵不說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可他究竟還是猜不到寂月流塵在想什麼,於是順著微微的光線望去,隻見寂月流塵低垂著眸子,長睫如蝶,謫仙一般俊美縹緲的容顏竟是無波無瀾,讓人看得不真切。
半晌,宋溫雅忍不住才又眉眼彎彎,微微笑了笑,道:“無論皇上信與不信,微臣還請皇上莫要將此事告訴皇後娘娘。微臣所做之事不過是還娘娘昔年救過微臣的那一命,微臣不希望這件事情給娘娘造成負擔。相信皇上也……不希望罷?”
“朕信你一次。”寂月流塵淡淡的看向宋溫雅,抿了抿薄唇,才又麵無表情道:“至於其他的,是你與她之間的事情,與朕無關。”
宋溫雅聞言,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沒有料到寂月流塵竟是會這樣毫不在乎,畢竟汐玥是他的皇後……回過神來,他便又清雅一笑,道:“微臣多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