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小紅吃官司 警幻譜新曲(2 / 2)

瀟湘誦

二水瀟瀟相互鳴,楊柳岸上月正清。緑楊蔭裏滴幾滴淚水,白沙堤上布些許足跡,

映日荷花映到那鸚鵡州上,煙籠寒水籠至這瀟湘灣裏。瀟湘自古出美女,娥皇女英

染斑竹。

警幻唱著因一低頭,見一金釵插在地上,雞道;

金釵夢

殘照椅晚晴,暮靄隔天日。指拈金釵,熠熠生輝。千年教化,夷為廢鐵。爭詩瑞氣,今已全無。金釵一夢幾十年,正當醒時猶未醒。

道姑吟

拋卻萬千富貴,空餘一縷香魂。看透世事入空門,經文在心。每日素食香焚,盤膝默坐獨吟。不知入虎口,善果不成真。

丫頭鬢

丫頭鬢,插甚珠翠,無纏綺秀。或因財而妄動,或盡中而奉主。丫頭鬢,不插富貴,插些馴順,插些卑微。丫頭晨梳鬢,未幾插簪,有人叫焉。

她怔怔的坐著,忽聽有說笑之聲,回頭一看,正是探春。

隻見探春和鴛鴦笑著走來,警幻便迎上去。

探春道;“姐姐做甚麼去?”警幻便笑道;“正閑著走走,妹妹這是。。。。。。?”探春

道“找寶姐姐去,這蘅蕪君自盡了太虛幻境,便不肯出來。每日家,就是吃飯,也非給她送去不可!”警幻因道;“可是呢寶釵每年推說不舒服,到底為了什麼事呢?”探春冷笑道;“姐姐不曉得嗎?黛玉如今仙列頭品,比寶釵不知強了多少倍。蘅蕪雖不是爭強好勝的,可現在湘妃可以隨意支使她,尤其那日顰兒的神色有些不對頭。她還敢出來?再者說,蘅蕪生為大家小姐太太,死後怎肯與丫鬟同坐?”警幻道;“因那忘情水不知去向,我久不去看她了,今日就和妹妹同去也罷。”探春大喜道;“難得姐姐雅興。”於是同行。

到了門前,卻見那鐵門緊閉,裏邊一聲也無。警幻看了看探春,正要上去扣門,探春卻一腳把門踢開,大聲喊道;“主子來了,蘅蕪迎接!”警幻甚驚。探春皺眉道;“不這樣,她就擺不起架子來了!”又道;“她一會還得下拜呢!千萬別扶她。”警幻正要答話,隻見寶釵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道;“七品蘅蕪叩見二位娘娘!”便趴在地上叩了幾個頭。警幻悄對探春道;“怎麼不叫她起來呢?”探春道:“她的身心都被功名利祿腐蝕,

被禮教尊卑束縛了。你若叫她起來,少不得驚恐半日呢!’’,

當下寶釵引三人進屋,在八仙桌旁拿了三把紫綢靠背的軟椅,二把放在主位,一把放在側麵。探春便命寶綵釵拿椅子坐,寶釵便拿條板凳坐在鴛鴦下手。探春便掏出一卷書來。

打開一看,探春便道;“晴雯那小蹄子又是作怪,我叫她抄詠花詞三,六首,她卻抄了黛玉的從軍賦三,六段來!”因道“也念念罷,等有了空再取不遲。”因念道;

銀蟾當空,玉兔東升。斜拋珠淚,千裏光通。單人獨馬隻弓,千思萬愁一生。

遙憶當年,坐翠竹之下,詠四書五經。綠蠟尚翠,燕脂遍生。

白沙提上兩三千馬蹄,狼煙吹至角省裏。孤煙不得直,馬蹄塵飛起。玉龍出鞘弓在腰,白刃麵前血紛紛。黃塵不見日,但聞哭喊聲,腹中半餐糧,手裏一刀槍。樓蘭何日破,勒石顯功績,四十西營田,頭白始還鄉。家室塚累累,兒亦征兵去。房到屋壞無人修,呂葵呂穀便室生。男人不善淚,今日不止聲。耳旁猶聞邊塞曲,雁門關上聲《》。

刀槍亂鳴金鼓響,黑雲不散團冰降,打段花頸頹滿地,冰封霜冰生寒氣。先鋒跪拜觀世音,戰士愁苦思雙親。將軍帳暖把酒沽,將領對坐論投壺。三日無有半餐糧,單於設酒殺牛羊。又當災荒家鄉苦,生男無以養父母。刀槍亂鳴金鼓響,屍骨成山蓋戰場。

再看那寶釵時,隻見她雙眼迷離,似有不解之意。警幻便道;“我再作個曲子給各位聽聽。”因笑唱道;

金蟬清啼鶯燕鳴,玉盤滾落金絲頂。鳳凰振翅大鵬舞,湘妃對坐忘啼哭。兩縷煙綢上雲霄,一道霹靂起煙緲。珠碎飛舞蛟龍起,雲聚凝思在碧霄。秦卿高歌止行雲,行雲而今至眼前。李唐空有好箜篌,李憑羞赧不見猴。千家萬戶寂無聲,嬰兒不啼犬不動。如來講經聲暫歇,玉黃大帝墜寶座。一聲響如開天地,眾神尋時無蹤跡。

回頭看那寶釵,仍是不懂,隻得與探春出來。鴛鴦先回去了,警幻對探春道;“我有話說”。未知警幻說出什麼話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