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賈刺史升官賣宅 甄知府革職納妾(2 / 2)

花燕請這甄知府上船,他便上了花燕的船。那船上燈火通明,明亮異常。花燕便命人斟上酒來。便道:“這位爺,您高姓大名!”甄知府聽那話語,卻似嬌鶯囀啼,珠落玉盤。才聽這一句,甄知府身子就酥了半邊。再聞那酒時,色味極好。有詩為證:

嬌鶯啼引黃鶯鳴,青燈照如白晝明。

金瓶酒傳透瓶香,畫舫動如泥鰍驚。

當下甄知府便道:“鄙人甄朝寶,幸會花燕姑娘。”說著便一飲而盡,花燕也陪著喝酒。過了一會,花燕進到船艙裏,半盞茶功夫,拿了一麵琵琶來。轉軸撥弦三兩聲,果然未成曲調先有情。卻又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心中悲苦事。甄知府也是性情中人,不禁皺眉道:“姑娘如何這般悲哀?”花燕停了曲,又斟過酒來,道:“何以見得悲哀呢?”甄知府道:“喜悅之時,彈奏琵琶。必定抬頭微笑,或隨之清唱亦皆喜悅之詞。曲調歡暢,音調激昂,手指撥轉如飛,時而一抹而勾響全盤,時而輕挑數弦,如流水之悅。悲時則不然,假若因曲假悲,音調雖長,錯落有致,奏之皆有歡意,唱詞雖悲,而不蹙眉。身不隨曲擺,雖少高調挑音,亦多有輕快之句。真心悲者則不然,必定低眉信手而談,或悲歌,或不語。一般另辟蹊徑,音長而澀。時而哽咽,時而奮起,動如脫兔,亦恰似淚水奔流。身必定隨手而動,眼中濕潤,甚至和淚而談。今觀姑娘姑娘貌若甚淒,而聲如悲泣,故知姑娘有悲傷之事。

花燕聞之,轉麵作喜道:“大人果才高八鬥,隻一語便道破小女子心意,請大人再猜猜小女子為何而悲?”

甄朝寶想了一下道:“鮮花成老葉飄散,一枝花獨放空壇。千人賞幾多褻玩,花將榭無人再觀。姑娘您看這幾句如何?”花燕大喜道:“大人果然解得切,解得切!”

不多時一甕酒吃得罄盡。兩人相對而坐,互相說些往事,竟如舊教一般,一夜無話。次日早起便留了婚書,花燕自然感恩不盡。可當這甄知府回到衙門卻聽說揚州刺史李桓正在彈劾他。去訪妓女的事已被馬四告了,更有甚者,將他買賣官司的事也報了上去。

沒兩月便革了他的職,甄朝寶從任上回來,便將花燕收作二房。回家添了幾畝地,每日也過的清閑自在。

這一日,甄朝寶正和花燕在園中飲酒。花燕突然對甄朝寶說:“老爺,賤妾服侍您也有些日子了,過一天都是賤妾的福分。可賤妾卻不能陪您啦!”眼裏便有些濕。朝寶詫異道:“娘子怎麼如此說?”花燕苦笑道:“老爺,您還不明白嗎?太太雖說沒說什麼,但哪回用正眼看過我?”又隔了好一會才說:“聽說您以前有一個妾,就被太太毒死了!”說著竟哭了,“妾不怕死,但恐連累太太清名,老爺放我去吧!妾來生還願服侍老爺!”花燕忍住淚急忙說:“不要叫太太知道!”說著走了。

甄朝寶怔怔的坐在那兒,飲酒的興致一下飛到爪哇國去了。三張臉在他心裏飛快的轉著:杜珍梅、銀蟾、花燕。三個無疑都是絕代佳人。不過杜氏在陰險的笑,銀蟾天真的笑,花燕苦笑著。他又想著從小和銀蟾在一起,哪怕隻談一些瑣事也無比快活。娘給他定且時,他想都沒想就定了銀蟾。他並不喜歡杜珍梅,但母親的話又不能不聽。他看見珍梅是在她裝模作樣躲在蓋頭下時,他按人們說的揭開了蓋頭,看見的就是強裝的笑臉。

“不!不能!不能再讓花燕成為犧牲品!”他下了決心。

再抬頭時,花燕又來到他麵前,看見的是那滿含熱淚的卻堅強的雙眼。“老爺,我不走了!我知道我愛的是你就夠了。哪怕我馬上死在你身邊。”

然而,杜氏正遠遠的躲在假山後。這一切,在她眼裏,隻是一場鬧劇,一場待她精心收尾的喜劇。自然,誰會看成悲劇與她無關。

銀蟾當年就糊裏糊塗的死掉了,但花燕不能,她在妓館裏經過世麵,要另換一法收拾她,哪怕.........。但她要收好這個尾。

欲知這杜氏夫人如何收尾,花燕究竟命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