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大街向西行,遠遠地望見了寧國府,他覺得門上的字有一點不大對勁,卻看不大分明,隻好向裏走來,帶到切近,隻見門廳粉刷一新,正門大開,抬頭一看,見匾上書“李將軍府”四個大字,當時目瞪口呆,欲找個門人問問。門人輪鞭喝道:“你瞎了眼了,沒看見這字!.........賈府?......這家早就死沒了吧?......裏麵還有一家,趁著房子還沒買,趁早認親去吧!也許一高興,還賞你二兩銀子呢!”
寶玉聽到這裏,倒心下稍安。畢竟榮國府還在,便大踏步走上前去。
卻說這寧國府賈敬、賈珍、都相繼去世了。賈蓉又續娶了李將軍的三姑娘翠英。這翠英心地善良,眉清目秀。李將軍早就覬覦寧國府了,希望借此機會得了這宅子。翠英看在眼裏急在心上,每每規勸丈夫多置些田產,縱是官差免了,也落得銀兩足已度日了。賈蓉卻置之不理,得幾個錢,便喝酒賭錢去了。還每每從李將軍那借幾兩銀子。李將軍倒是大方,哪次見了女婿都給上三五十兩的,可李將軍計算的好:借三十兩記五十兩的帳,借五兩記八十兩。等有個幾萬兩,再給他幾兩,奪過那宅子來。那賈府的房子是禦賜的,把它奪過來,著實體麵,況且這宏偉氣派,也是值得多出一筆的。就這樣,五年前終於奪了房產,賈蓉隻好帶著媳婦,寄住在榮國府裏,每日看人白眼,甚是難過。
可這翠英三年也沒生一個兒子,就過繼了賈芸的女兒賈慧和弟弟賈誨。這賈芸還有一個長子,名叫賈談,娶了李財主的女兒,李玉梅。雖然娶了妻子,他仍然放蕩好色,不知收斂。李玉梅每每勸他,就非打即罵。賈誨也每每賭錢,常和人打架。可賈慧,卻比這兄弟強著許多。不僅樣子秀美,溫文爾雅,琴棋書畫也無一不精。
賈芸一心巴結,就像蒼蠅在死豬身上爭最後一點血。於是賈慧也常在大觀園裏住。她每每料理一些瑣碎事情。閑時和丫鬟婆子聊聊,因她待人和氣,丫鬟們也樂意和他交談。這一日就談到了惜春發瘋的事情。賈慧便要親自送飯。
到了門口,一推門,裏麵香煙繚繞,好一會才看清在房中央有一尊佛像,前頭有一張供桌,桌上堆著四指厚的香灰,香灰上插著四支香,桌子後頭擺著許多香燭,靠窗還有一堆香灰,上麵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滿身汙垢,指甲老長的人,賈慧輕輕關上門,坐在惜春旁邊。良久惜春才看她一眼道:“給我剪刀,我要剪頭。”賈慧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過了一刻,惜春才道:“我在這裏好多年裏,就是為了好了,紫鵑陪了我好多年,聽說幾年前嫁人去了。好了,好了,如何得好?如何得了?”因又道:“你當真不怕我嗎?他們都說我是妖怪呢。”賈慧笑著搖了搖頭。賈慧看著惜春的臉,在汙垢的遮掩下仍有許多蚯蚓爬了出來。然而,眼睛卻異常明亮。她看起來不像一個瘋子,不像一個妖怪。賈慧想。惜春拿起了飯和水在佛前拜了兩拜,拿起飯來,飛快的吃完了,又喝了水。賈慧拿著空碗走了出去。
惜春突然覺得惜春很美,不是那蓬頭垢麵,不是那肮髒的指甲,甚至不是那異常明亮的眼睛。賈慧不明白惜春為什麼美,隻覺得她很美。就像一種輕靈的,明亮的水晶,像讓人在燥熱的夏天看見一塊冰一樣。她覺得自己被征服了。她的確被征服了。她突然有了一個重大的計劃。
欲知後事如可,這賈慧究竟有什麼重大計劃,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