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安排也非完全出於私心。太監們由於身體殘疾,性情或多或少有些古怪。跟他們打交道,一定得是個八麵玲瓏的人物。眼下楊國忠在朝堂內立足未穩,自然不願意跟高力士等人起了隔閡。所以把賈昌這個人精頂到雙方權力交錯的位置上去,也的確能起到緩衝與彌合作用。
不出楊國忠所望,上任才短短幾個月,賈昌已經憑著嫻熟的手段,贏得了高力士等人的交口稱讚。此外,盡管楊國忠沒有提到“論資排輩”的官員選拔之策是出於誰的建議,某些消息靈通者,還是從蛛絲馬跡中,分析出了一點兒頭緒。於是,某些受惠於此策的新貴們,在感激楊國忠之餘,念念不忘賈昌的挖井之恩。很快,座落在曲江池畔的賈家別院,就開始賓客盈門了。
但是,賈昌這個人卻非常懂得避嫌。無論客人的來意是登門致謝,還是有事相求,他都念念不忘將楊國忠推到前麵。久而久之,雙方之間的關係愈發親厚。很多楊國忠抽不出時間會見的‘普通’客人,也都交給賈昌幫忙招待。後者本來就是尋歡作樂的老手,對付這種小差事,自然是駕輕就熟。無論來者的脾氣有多古怪,他總是能讓其留下禮物和感激,滿意而歸。偶爾虢國夫人楊玉瑤再於酒席間露個麵兒,則更令客人們覺得臉上有光,渾身上下的老骨頭都跟著年青十好幾歲。
今天的酒宴上,有很多熟悉的麵孔。虢國夫人入席後,匆匆掃了幾眼,認出了中書舍人宋昱、吏部郎中鄭昂、前扶風縣令薛景仙等。還有幾個她沒有見過,但從對方臉上欣喜的表情來推斷,也是走了哥哥楊國忠的門路,終於得償所願的新貴。因此她微笑著衝大夥蹲了蹲身,謝過姍姍來遲之罪,便在此間主人的引領下,走入了左側首席位置。
幾個當朝新貴們,倒不覺得坐在一個女人的下首有什麼失身份。第一,對方是有‘國夫人’的封爵,地位遠在自己之上。第二,對方是當朝宰相的妹妹,能出席這樣的酒宴,是給足了大夥麵子。至於第三麼,就隻能在心裏想想了,嘴上無論如何說不得。人家是出得了廳堂,上得了龍床。自己一個區區五品,在人家麵前有什麼資格可擺?若是能找機會一親芳澤,也算沾了皇帝陛下的餘恩。過後在親近朋友麵前說出去,保準能獲得無數驚訝與羨慕。
對於周圍投過來或為獻媚,或為熱辣的眼光,虢國夫人沒有感覺到半分不快。她早已習慣了,或者說是駕輕就熟。隻要坐到大庭廣眾之下,穿上那身代表品級地位的服飾,便自然而然地忘記了另外一個自己,渾身上下都透出傾國傾城之態。
換句話說,對於這種釣魚或者被釣的遊戲,虢國夫人早已駕輕就熟。心中既沒有什麼厭惡感,也沒有什麼負疚。對四下傳來的包含著某種暗示的肢體言語和眼神,她向來是報以嫵媚且專業的微笑。既不立刻回絕,也輕易不許下任何承諾。把所有一切都包含在笑容當中,讓對方自己去猜。猜中了沒有獎勵,會錯了意,她也不在乎人家四處宣揚。男人麼,其實骨子裏都差不多。總希望自己是最引人注目的那個,天下女人都恨不得哭著喊著倒貼。然而你隻要給他一個念想,他就會像聞到腥味的貓兒一樣蹭過來,任你搓扁搓圓,決不退縮半分。
這一刻,她不再是自己夢裏的那個楊玉瑤。那個膽小而又多情的女子,早已隨著一個夢飄走了。
夢再好,醒來後的人卻隻能做回自己。她,如今隻是楊國忠的妹妹,大唐一品夫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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