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靜天又說,如果她成了其中的一個,那麼獵人早已經把她當抹布一樣的扔掉了,他就是那麼殘忍的男人,因為得不到所以分外的珍惜。
我覺的靜天是錯的,獵人對她不隻是那樣,獵人愛她,愛她的靈魂,慢慢的我有點明白了,也許隻有這樣想靜天才可以保持住自己吧,她也在害怕,隻是她的害怕來自於自己高傲的心,和我不一樣,我隻害怕身體的傷害,我沒有自尊的。
這是我和靜天致命的不同。
倒是行天我又見了一次,在走廊上,他一個人路過,我看到了嚇的不敢動,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以為他會對我不利,但他沒有他甚至沒有看向我,我那時候才明白,我隻是個玩物,我到底是甲或者是乙都沒有關係,他早已經忘記我是誰了。
我偷眼看他,他真的很漂亮,他的媽媽應該是個出色的美人,但同時他的眼睛空空的,他就象沒有靈魂的軀體,我感覺到他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我忙轉過頭去,躲在角落裏。
他站了住,側過臉來,衝我笑了下,那笑很冷。
他的冷來自他自己,他好像不屬於這個世界,和獵人不同,獵人也冷,但他的冷是對外麵的人,獵人用冷來保護自己,可眼前的這個人不同,他的冷來自他自己,他空虛的心。
我忍不住的想,這個人除了胡鬧什麼都沒有,沒有人真心喜歡他,沒有媽媽沒有兄弟沒有父親,他隻有他自己,然後就是活下去。
然後我就再也沒又見過他,因為發生了一件事。
有人把我推薦給了一個人,靜天神色凝重的對我說,又是那個米米,她不肯放過我,她把我推薦給了一個不能靠近的人。
我不明白靜天的意思。
靜天握住我的手對我認真的說道:“亞,不要恐懼,冷靜的對待他,你一定可以的。”
“可以什麼?”我急急的問。
“你可以成為他的好仆人,就象對我一樣的去照顧他,米米對那人的管家說你很會照顧人,他來要人,說隻是去幾天,你多加小心。”
我點頭,還能說什麼,如果我是靜天,獵人一定會保護我,可我什麼都不是,能得到獵人的保護還不是因為我是靜天的好女仆。
我深吸口氣,不知道等待我的又將是什麼。
我跟隨著那些接我的人走在長長的走廊裏,這個地下的世界讓人窒息的壓抑。可我已經習慣了,我慢慢的好像要融入這個世界一樣。但剛走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我還是吃驚了一下。
我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地方那麼喜歡紗帳之類的東西,到處飄蕩著,好像沒有實體的幽靈,不知道哪來的風,吹動著,慢慢的浮動,形成迷般的漣漪,我感覺自己似乎正被人窺測著,透過幽靈般的薄紗,有什麼在窺探著我,那種感覺就象有蟲子在你身上爬。我動也不是,站也不是。
帶我來的仆人吩咐我說,“主人聽說你很會唱歌,讓你現在唱一個。”
我有點明白米米對我的‘推薦’了,現在那個叫什麼首炎的人要馬上聽我的歌。
我是不是應該故意唱壞了,可如果我故意那樣的話,是不是會讓對方不耐煩而殺死我。
我心裏思索著,時間倒過的很快。
“快點。”身邊的仆人不高興的催促著。
“哦。”我忙說,馬上唱了起來,那是我最不喜歡最不擅長的一首歌,死也便死了,這樣一天一天熬下去,哪天是個頭。
我的歌唱很輕,聲音很單薄,在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裏好象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四周靜的出奇,我忽然發起寒來。那種感覺壓的我忍受不了,我的聲音開始發顫,我抖了起來。慢慢的我調開視線,在哪?我一點點尋找著,到底是什麼讓我開始這樣難受的?
輕輕的紗帳後,有什麼晃動了下。
然後是很弱的聲音,好象一個將死的人發出的。
“你走近些。”
走近?
我猶豫了下,身邊的人催我。
我就走了兩步。說近不近說遠不遠
紗帳挑了起來。
裏麵很暗,過了一會兒才有人打開了燈。
我以為我會看到惡魔。
可我隻是看到一個瘦弱的少年,好象死人一樣的臉。沒有任何的神情。
我有點害怕,以為看到了僵屍之類的。
可他的手動了下,好象是伸向我。
“過來啊!”他說,聲音裏竟帶了些期盼。
我走了過去,已經不那麼恐懼了。
他還是那麼伸著手。
我把手遞給他。
“好冷的手。”他說,看我的眼睛。
此時我已看清了他,藍色的清澈的眼睛,薄薄的沒有血色的唇,漂亮的眉峰,細長冰冷的手指——這是個精巧的陶瓷,那麼脆弱,那麼冰冷。
他的眼變的有點空洞,握住我的手不放。
他的神態不是很糟,不過我發現他的呼吸很慢,好象有什麼壓著他的心髒,每一下都象會要了他的命。
“我以為你的聲音是來自地下呢。”過了很久他對我說。
我咳嗽一聲,聲音有點沙啞,可能是緊張什麼的,我半天才回道:“謝謝。”
真是愚蠢的回答。
他隻是又對我笑了笑。那麼的柔和。
可我知道他隨時可以要我的命,眼都不用眨。
這就是首炎,我的新主人。
他是那麼的虛弱,好象隨時都會死去。
他喜歡把自己包裹在溫暖的世界裏,然後眯著眼睛,聽我唱歌。
很多時候我都是沉默的。
可他有時候也會要我說些什麼,因為這個世界太靜了。
我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
他就問我一些話。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麼的,獵人有時候還會去處理一些事情,可這個人卻一直這麼悠閑。
靜天沒有仔細的說過他的身份。我隻是心裏推測著,這個人沒準他的地位比那個獵人還要高。
我現在住的地方要比以前的那個大,漂亮的牆壁上鑲嵌著很精致的壁燈,打開的時候很多漂亮的影子在牆上晃動,是燈在動,燈罩上的畫麵也跟著一動一動的。
可我不喜歡,那種感覺好象是什麼鬼似的,陰沉沉的。也隻有這樣的環境才能塑造出首炎那樣的怪物。
說怪物並不是因為他傷害了我,恰恰相反我感覺他對我很好,起碼就我注意到的,他似乎有幾次還對我微笑,而這從未出現在別的什麼人身上。可我永遠都不會感激他。
我是玩偶,他在觀察我,就好象手裏放著的螞蟻,小時候,作為孩子的我就曾經那樣做過,把小小的螞蟻放在手掌上,觀察它,想象是該怎麼對它,活埋還是燒死,似乎所有的孩子都這樣做過。這就是我們怎麼也擺脫不了的人性,那種最冷酷最殘忍最陰暗的一麵。隻是當我們長大了,當我們明白了所謂的善惡,當我們的行為被世界規範了之後,我們開始變成了好孩子。
而首炎他們,就是那個沒有被規範過的孩子。即使他看上去比我還要大,即使他長著那麼清澈的眼睛,可在他的心裏,我們都是螞蟻。
首炎的身體很虛弱,我總看到他身邊那些奇怪的儀器,它們在維持著他的生命,他的每一口呼吸都那麼的脆弱。
我有點可憐他。
他什麼都有,唯獨缺少溫暖和健康。
有一次我坐在他的身邊,我感覺到他開始難受起來,他從不會大聲呼喊,他在默默忍受著痛苦。
我走過去低下頭問他:“需要我著人過來幫忙嗎?”
他看住我的眼睛。
我感覺他在拒絕我的好意。
我不敢違背他的意願,我繼續坐在那,他真的很痛苦,我感覺到他的呼吸更弱了下去,他會不會死去,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這個房間隻有我和他,如果他死去了,我會被怎麼處罰。
我忙又走過去,伸手握住他的,他的手很涼。
我對他說:“哪裏不舒服,要喝水嗎?”
他的手動了下。
我意識到自己越距了,但我沒有放開。
“沒事的。”我說,“痛苦總會過去。”
他看著我,慢慢的呼吸平靜下來。
我欣慰的看著他。
他的聲音又點沙啞:“亞,你的名字?”
他問我。
我呆了下,這個世界的人都接受了我叫亞的名字,但他還在問我,為什麼?
他繼續問我:“你的名字?”
我所隱藏的名字?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鬆開他的手,在他的手心輕輕的寫著自己的名字,每個人都有自己名字,從出生到死亡,這個標記會跟隨你一生。名字是給予我生命的人賜予的,雖然不美雖然不特別,可我喜歡它,那是我心裏最後的聖地,我不想叫這些魔鬼叫我的全名,所以我隻叫亞。
我慢慢的一筆一筆的寫下我的亞字。
我隻是亞,我對自己說。
他看著我的眼睛,我回望著他,我什麼都不怕。
我有種感覺,他不會傷害我。
我不喧鬧,我不美麗,我沒有耀眼的光芒,而這正是他所需要的,我是可以忽略的空氣,我的存在沒有意義,我不會引起絲毫的漣漪,他脆弱的心髒不用為我有絲毫的變化和波動。
我是他所需要的空白。
可我有雙溫暖的手,我的手在他的手心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沒有發出聲音,但我能猜到他要說的話,他對我說,鬆開你的手。
我鬆開了自己的手,我退出他的世界。
我不了解他,但時間長了慢慢的也就了解了些,靜天曾經來看過我,她打算把我要回去,但沒有辦法,我對她說沒有關係。獵人就在她的身邊。
我曾經在夜裏哭泣過,我嫉妒著靜天,為什麼同樣是這樣的境域,卻沒有任何強大的人來幫助我,我能依靠的隻有靜天的善良,我所能依賴的也不過是自己的運氣。
但現在已經好起來了,我不在多想那些東西,但看到獵人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的想,如果他能幫助我該有多好,但人總有自己的命運,我知道,我不配這樣的保護。
靜天對我講述了一些首炎的事情,我了解到首炎的身體開始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他曾經深愛過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是和另一個大家族的獨生女,驕傲美麗,他們訂了親,但之後那個女人就拋棄了首炎,她對首炎說了殘忍的話,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首炎從那時候起開始虐待自己,直到他從樓上跳了下來,他傷的很重,整個身體完全癱瘓,而且內髒也被損壞。
兩大家族的人為了救他的命將他送到了地下。
我不明白為什麼世界上那麼多先進的醫療都挽救不了的人要被送到這裏,但靜天不知道是不想對我說還是自己也不知道,她並沒有提及,我猜想,也許這個地下真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也許在這個地下的地下還隱藏著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