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中的女人大震,呆目望著男人。
墨楚夜不怒反笑,一把將女人摟住,輕吻著額頭,“這一轉頭蘇醒過來,難道愛妃連為夫也不認得了?”
為夫……
卿棠狐疑,身子上傳來了一絲溫度,手上還留著疼意。
“難道……我。”
心裏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令她僵硬著說不出話來。
“傻丫頭……”
墨楚夜心疼了,認真道:“朕說過,餘生會護你安穩,我又怎舍得……”
舍得傷害你。
“你走——”
卿棠反應過來,壓回淚,尚沒弄清這一切怎麼回事,直將男人往外推。
“我……”
“不是,愛妃容朕解釋…”
“滾——”
“我一輩子也不想看見你。”
女子翻身卷入被中,將自己縮卷在一起,瞳孔渙散死寂,但卻忍不住哭腔聲。
為什麼,為什麼還要她活著?
為什麼還要她活著麵對這一切?這些傷痛?
本以為,答應挖心給宸妃,這一生便這麼了結了,對這個男人的愛意也消散了。
但如今,卻又讓她去麵對這一切,麵對曾經最愛的男子將自己推入萬丈深淵。
哭泣聲中夾雜難以言語的滄桑。
終於,她壓住了哭腔聲,決絕又冷酷道:“臣妾已答應將心給了宸妃,如今臣妾與陛下已無任何瓜葛,望陛下遵守諾言……放我出宮。”
墨楚夜胸口一痛,目光撲閃著狡黠,難掩愛意,“愛妃怕是忘了,朕…可沒答應過。”
六宮最近出了一件怪事,顛覆了眾人思緒,更惹得一宮眾人為之議論。
便是一貫冷麵帝王竟三番四次登入寶華殿。
這本不是最讓人詫異,詫異的是棠妃膽大妄為幾次三番將帝王拒在殿外。
正在眾人準備看笑話,看棠妃鋪倚蘭殿後塵時,朝堂上又傳出一令人矚目的消息。
“棠妃,賢良淑德,蕙質蘭心甚得朕心,即日起封為皇後,位主中宮。”
三言兩語幾句話,爭奪多年的皇後之位便落在棠妃頭上。
且,此消息一出,連太後也沒出來反對,一時之間六宮眾人對這位新皇後是滿腹疑慮。
要知道,當年宸妃可是盛寵了數載,陛下還親自令人為其修建瓊玉閣,最後還不是落得個冷宮棄婦下場 。
不過,讓人更詫異的在後頭。
當封後聖旨送去寶華殿時,棠妃竟拒不領聖旨,連陛下親自去了大殿,也是一如既往被拒。
這簡直令六宮眾人咋色,直道棠妃這是瘋了!
如今封後典禮在即,棠妃竟在這時拒絕,不是有意讓陛下難堪?
消息傳入含香殿時,昭氏隻是包含深意一笑,又意味深長掃過薛恒道:
“看來這一趟,表弟還得親自去了。”
薛恒會意,沒多說什麼應了話離去,離開之時還不安談笑了兩句。
自從表姐知道當年世子慘死的真相後,表姐變了許多。
每日除了去倚蘭殿讓人懲戒宸妃,其餘時辰便是在為先皇後誦經抄寫經文。
畢竟,誰能想這十幾年來的積怨,竟是這局麵。
先皇後……
當真是無辜的。
而自己這雙手,卻沾滿了鮮血,一輩子也無法洗清。
薛恒來寶華殿時已是酉時,一進裏屋便看一白衣女子,麵容淡雅坐在窗塌旁,拿著茶具啜飲著。
“棠妃知道我會來?”
沒等卿棠開口,薛恒已疑惑問道。
卿棠淺未語,漫不經心放下茶盞,
美眸蔓延著霧氣,更顯無神孱弱與滄涼。
“薛太醫來這裏,不正是來向我道明我心中疑惑?”
“但……我這裏不收說客。”
這話已說得夠敞明了。
男人蹙眉,斂了冷意,“棠妃可知,你能醒來陛下付出怎大的代價?”
“棠妃又可知,你這一顆心是誰為之替換,才讓娘娘免受噬骨之痛,重獲新生?”
“還有當年破腹之事後,娘娘當真以為一個凡人的受這等酷刑之後,還能這麼若無其事醒來嗎?”
卿棠睫毛一顫,看向他:“大人什麼意思?”
薛恒輕笑,冷聲道:“臣並沒什麼意思。”
“今日來這裏也並不是授陛下之意,而是想解開娘娘疑惑。”
“難道娘娘當真不好奇,您被挖去了心又是怎麼毫發無損醒來的?”
“心……”
卿棠捂住胸口,詫異看著薛恒,“難道不是為了宸妃……”
薛恒搖頭,目光落在她悲戚又蒼白的臉上。
“陛下為了救娘娘,這才編了一個理由,為的便是讓娘娘醒來之後忘了他。”
“至少……不必受相思之苦。”
卿棠一震,美眸霎時泛起淚,全是詫異說不出來。
“娘娘許是不知自己身子狀況,那蠱蟲凶狠無比,若不挖心除去勢必會折磨你致死。”
“為了讓你擺脫痛苦,也為了救你,陛下冒著生命危險找了老巫讓他為你換心。”
難怪,難怪……
難怪之前疑惑已經挖了心,為什麼胸口還這麼疼。
薛恒說完,卿棠已淚流滿麵。
“還有當年破腹一事……”
他緩了口氣,輕歎:“當年你失血過多,連我也束手無策,是陛下為了救你與老巫達成一個條件,這才救會你一條命。”
“什麼條件?!” 卿棠幾乎反射性抓住薛恒衣擺。
薛恒蹙眉,卿棠察覺失態鬆開,迫不及待追問:“煩勞大人告知。”
“娘娘當真想知道?”
“是。”她聲音鎮定,流著淚。
薛恒卷起手,對上女子期待的眸子,“三十年壽命。”
什麼?!!!
“你方才說什麼?”
卿棠臉色大震,麵如死寂,哭腔質問,“你方才說什麼?”
“三十年…三十年……”
“是。”
薛恒麵不改色,“如今娘娘已知道這一切,可還要去怨陛下?”
“以心換心,以命相抵,如今陛下已時日不多。”
“若娘娘當真想要補償,便在剩餘這段日子裏,好生……”
薛恒已說不出來,聲色沙啞。
三十年……
卿棠腦子裏一直回蕩著這話,眼淚無聲落了下來,哭泣:“為什麼,為什麼要這做,為什麼要這麼傻。”
為什麼要讓她虧欠他?
“陛下……還有多久時間?”
天邊暖陽穿透雲層,大雁高飛,整個皇城處於喜慶當中。
隆重的封後典禮之上,女子頭戴鳳冠,麵若芙蓉,邁著小巧步子一步步登上九曲石階。
“快看,是……新後來了。”
玉柱旁,宮女交頭接耳,霎是詫異。
長慶殿上,墨楚夜一震,果真抬頭便看女子步步走來。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