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段日子一直在想，恩仇恩仇，為什麼恩後麵一定跟的是仇呢？這兩者明明是截然相反的東西，卻總是被人連在一起用。我吃飯的時候也在想，睡覺的時候也在想，總算明白過來原來恩到深了就是仇。這樣強烈的情感，到最後根本就是一回事。誰也不知道自己那樣的執著究竟是為了恩，還是為了仇。
心裏千思萬緒，臉上卻換上了一層冷淡，我嘲諷一笑：“看來王爺想讓我報恩了？”
他放下了茶杯，負手而立，並沒有回答我：“我要你發誓今日我跟你說的話隻能留在這個屋子裏。除了天，地，你，我，再沒有人能聽到半個字。”
我見他說得如此認真，心裏覺得又是奇怪又是可笑，冷冷道：“為什麼是今日？為什麼是我？”
他聞言沉默了半晌，再開口時，聲音裏已沒有一絲溫度。“司馬流燭，我要你立誓。”
我冷笑著搖頭，隻覺得他不可理喻之極。縱使他是王爺，也逼不了我。人生不過如此，若是連自由都沒有，苟且偷生也沒有什麼意思。
“王爺，我向來就是敢愛敢恨，敢作敢當的性子。你若是願意拿走這條命，盡管請便。但若是想讓我屈服於你，恐怕就難得多了。”
我原以為他會被我的話鎮住，哪知道他像是聽到了什麼極為可笑的事情一般笑出了聲來。我皺了皺眉，卻見他轉過身來，臉上是我從來沒見過的陰厲。“敢愛敢恨，敢作敢當？我有多久沒有聽過這麼幼稚的話了。”
他緩緩踱步過來，我攥緊雙手，立在原地並不退後。他饒有興趣地將我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笑容還徘徊在嘴角，一開口卻滿是嘲弄：“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有弄清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你爹十八年前把你的命許給我的時侯，你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敢作敢當？你當得起你爹的命嗎？你當得起你娘的命嗎？”他不顧我臉色蒼白如紙，抬手輕輕抬起了我冰涼的下顎，溫柔地像是在欣賞一件自己親手塑造的傑作。“流燭啊，你不必屈服於我，因為，你本來就是為了今天而生的。”
我轉開眼，不想讓他看到我眼裏的淚水，不想就這樣輕易的示弱。他卻抬起了拇指，握住我的下巴，強迫我看著他，殘忍地道：“你不願意立誓，我替你立好了。你仔細聽好了，‘我，司馬流燭，自此對天發誓。倘若我將今日明息與我說的話與第二個人提起，我的爹爹司馬文便不得好死。我在天之靈的娘也永不得安寧，黃泉路上再無翻身之日。’”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不，不要……”我終於崩潰在他的眼前，淚水無聲地滑下了臉龐，渾身都顫抖著。
也是在那一刹那，我心裏明白，他什麼都知道。他對我人生，比我自己知道的都多。他才是那個掌握著我爹和我生死的人，無論是靈魂還是肉體的生死。
他看著我的淚水，眼裏卻沒有得逞的笑容，反倒有一絲憐惜地替我抹去那一道道淚痕，似乎方才出言傷害我的並不是他一般。“你就是這樣，和你娘一樣軟弱，卻裝得比誰都堅強。”
我聞言立刻止了淚，正想狠狠地出言還擊時，他卻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一般淡淡道：“立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