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清!
若不是他用梓瀟的性命作威脅,若不是那時走投無路不得不答應,她怎麼會背上一個青樓歌女的名聲,成為她和沈諾軒之間,最大的阻礙!
低著頭,斂去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哀,看著自己的肚子,她和沈諾軒成婚約九個月,其中有半年是在淩霜穀度過的,可自她回來這些天,雖與沈諾軒日日溫存,可這肚子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雖然她知道,這事急不得,可在東湘國的大臣們看來,卻是最要緊的事情。
皇帝無家事,皇家的家事卻也是國事,所以大臣們都在擔心著,擔心沈諾軒獨寵這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皇後,可皇後卻一無所出,皇家開枝散葉之大事無法完成,那麼,沈諾軒便成了東湘國的罪人。
怪不得,怪不得沈諾軒不願意她知道這件事,出身和孩子,是寧霜此生最大的痛處。
想起當年莫紹君給她下過的凝香醉,毒雖然解了,卻傷了身子,她還能不能懷孕,自己也不知道,她又拿什麼跟群臣去保證,說沈諾軒的帝位,一定會後繼有人呢?
想到這裏,寧霜的心裏忽然生出絲絲悲涼,她在青樓待過一段時間,已經是既定的事實,她無法改變……
這炎炎夏日,寧霜卻覺得無比淒寒,一陣委屈和傷痛從心底滋生,眼淚奪眶而出,滑過清麗的臉龐,順著纖細的脖子滑下,滴在月白色的紗裙上,漸漸暈開。
“阿寧——”沈諾軒無比心疼地低喚,將寧霜擁進懷裏,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為這個堅強地讓人心疼的女子沉默。
沈諾軒又何嚐不知道,寧霜心裏的苦呢?記得當初在滄州,月河鎮動亂,她為了他擋住那突如其來的一棍子,口吐鮮血而暈倒,他找大夫把脈的時候,便已經知道,她的身子,已經傷了,他愛她,很想與她有屬於他們的孩子,可是他卻從來不在她的麵前提起,因為他怕引起她心裏的傷痛。
可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空氣中,朝臣一輪又一輪的施壓,處處針對寧霜,雖然他已經用了淩厲的手段將所有的事情壓下,可是,事情還是無可避免地被寧霜知道了。
聯名上奏!該死的,他們竟然會想到這一出!沈諾軒的心裏忽的就生出一絲怒氣!這些個人,竟然會想出這一招!他們似乎忘記了,沈星彥宮變那晚,是誰拚了性命不要,把他們從沈星彥的屠刀下救出來!又是誰,動用了自己手中不曾世出的力量,保護他們的安全,現在安定了,就一個個落井下石,拿寧霜的出身做文章!
“放心,這件事,我會解決。我答應過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是軒王,你就是軒王妃,若我為帝,你將會是唯一的皇後。阿寧,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誓言,即便是他們,也不可以。”沈諾軒的聲音在寧霜的耳邊響起,低沉卻充滿力量的嗓音,讓寧霜忽然安心。
“可你是皇上……”
“我可以不當皇上。”沈諾軒毫不猶豫地說出這句話。
往日他曾經努力並且終其一生都要得到的帝位,在寧霜的麵前顯得那麼地渺小和不堪一擊,那夜的城樓上,當寧霜當著他的麵緩緩倒下的時候,他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這個女子的一顰一笑,為了她,江山可拋。
隻此一句,寧霜便忽然綻顏,她知道沈諾軒對自己的情意,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隻要他開口,一切都可以解決,她能做的,就是堅定不移地陪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麵對所有的風風雨雨。
看著寧霜安心的笑意,沈諾軒忽然覺得滿足。同時,眼中的淩厲一閃而過,朝臣如此施壓,一定不會如此簡單,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機,他倒要看看,是誰會這麼做,他的目的是什麼。
心中閃過懷疑的對象,那人或許不知道,寧霜與沈諾軒早已約好了生死相隨,絕對不會辜負對方,想用這樣的方法離間兩人的感情,簡直是癡人說夢!
“七哥,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我想,有些事情未必如此簡單。”寧霜從沈諾軒的懷中抬起頭,說著。
她似乎是被方才那道折子給弄得有些失態,失了往日的冷靜,現在想來,即便朝臣對她多有不滿,可她成為皇後還不到一年,朝臣即使再怎麼關心皇嗣,卻也沒有這麼快施壓,若非有人在背後操縱,這些人的語氣,不會如此。
有人想離間她和沈諾軒!想到這裏,寧霜的心中也生出絲絲怒氣。沈諾軒看著寧霜的神情,知道寧霜和自己想到一起,嘴角淡笑,擁著寧霜,便朝著勤政殿走去。果然是他認定要相伴一生的人,這麼快就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