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滔天惡浪(五)(1 / 2)

這天夜裏,張誌文帶著自家老爺的拜帖進城拜訪了襄城縣的李知縣。

“在下是張少寬張禦史家的管家張誌文,奉自家老爺之命前來拜訪知縣大人您。”張誌文雖然隻是個管家,但是南京他是去過的,官場上的規矩他也是懂得。

李知縣打開拜帖一看,內容和常人拜帖無異,無非是萬曆多少年進士或者舉人手拜之類的。但是眼前這份拜帖內容相似卻意義不同,襄城是個小地方,出的官員不多,目前職務最高的就是這份拜帖的主人都察院四品禦史張少寬。對於這一級別官員的拜帖,小小的七品李知縣自然是不敢等閑視之的。

“還請張管家代為問安,這個張大人的座師恰好是鄙人的同科好友”說到這裏李知縣就有些心酸,同樣是做官的,同樣是一科的進士,僅僅是因為自己沒能搭上東林黨的順風船,結果同人不同命,一個高居廟堂之高,一個卻隻能是居於江湖之遠。

正忙著感歎自身命運多舛的李知縣看著一臉憨笑的張管家突然醒悟過來,對啊,自己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小知縣,如何當的起禦史大人的拜帖呢?肯定有問題,難道是這位禦史大人有事相求。想到這裏李知縣的心思就忍不住活絡起來,自己在襄城已經當了差不多九年知縣了,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計之年,依著朝廷的規矩,如果評不上中上,那麼接下來很可能就得退養回鄉了,簡單點說這輩子這官就算是做到頭了。說起來這位李知縣的官運確實不怎麼樣,身為湖北人,他年方三十中了進士卻是個倒黴的第三榜,進不了翰林院,在吏部候缺候了一年後靠著同鄉關照,終於撈到南直隸的七品知縣,絕對的肥差。偏偏剛上任半年,自己的老父親就意外病故了,李知縣不是張居正,自然不存在奪情一說,結果自然是老老實實回家丁憂三年。就是這三年,整個朝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道德君子自居的東林黨強勢崛起,而李知縣所屬的楚黨逐漸勢微,最終被排擠出了權力的核心圈層。如此一來,丁憂三年的李知縣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遠大的前程了,他被發配到襄城這種三等縣來混吃混喝了。朝中已無人的他在前兩次大計的評定自然也就逃不出中下二字了,而這次如果還是中下,那麼自己這個官就算是當到頭了。李知縣到不是沒想過更換門庭,但是人家東林黨招收小弟也是很講究的,具體來說就是可以不論出身,不論年紀,不論籍貫,但必須要有介紹人(好熟悉的製度)。沒介紹人你想加塞都不行,於是李知縣這段日子幾乎天天在衙門裏發愁。

“這個不知道張大人有什麼事情要吩咐下官?張管家隻管開口就是了”李知縣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以天下為己任的讀書人了,十幾年的官場生活早就把他磨練成老油條了。

張管家見這位知縣大人這麼上路自然也樂得省去拐彎抹角的去套底了,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百兩銀票放在桌上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張家有三個奴才仗著主家的勢力,在這襄城開了三義百貨棧。原本這也沒什麼,我家老人並不在乎這些銀錢之事。可是不曾想,這三個奴才仗著有點小錢,居然勾結匪類欺侮主家,實在是太可惡了。我家老爺本不想多事,隻是怕這三個奴才繼續做大下去,將來禍害一方就甚為不妙了。”

李知縣大驚,襄城就這麼大,三義百貨棧更是自己最近剛剛獲得的搖錢樹,所以張管家所控訴的是何人他是一清二楚的。他很是驚訝,這個張振嶽他是知道的,年紀不大還是個少年,做事卻極為老道,待人也是很是謙和大方,平日自己也沒少從此子手裏得好處。想到這裏,李知縣忍不住的遲疑了一下,並沒有馬上應承什麼,隻是眼神死死的盯著張管家道:“不知道張管家說的是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