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是金陵城周圍難得一見的高山,山上樹木茂密,雜草叢生,怪石嶙峋。霍冬來背著畫板,手執彎刀邊走邊開路,時不時回頭拉楊錦心一把,兩人都氣喘籲籲,走得極為吃力。
到了一處平地,霍冬來停下來,扶了楊錦心坐在一塊石頭上,喘著氣道:“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肚子又疼了沒?”
楊錦心喘著粗氣搖搖頭,她白著臉,被汗水打濕的劉海一綹一綹地搭在前額上,濃密的長睫上也掛滿了水珠,那雙清澈的翦水瞳更顯水潤。初升的太陽透過樹枝,那淺金色的光芒,照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上,顯出一股讓人望之出神的出塵之美。
霍冬來眨眨眼,終於將視線從她臉上挪開,抹了一把臉,掩飾掉自己眼中,那一瞬間的癡迷。
“這裏才到半山,路就這麼難走,上麵恐怕就更難了走了,你現在的身子……要不,你在這等我,我上去給你畫下來。”調整了一下呼吸,霍冬來終於沒再結結巴巴。
楊錦心還在細細地喘著氣,撐著樹幹就搖晃著站起身來,霍冬來扶著她在四周走了一圈。
“這裏就可以了,村民撤到這裏,再分散開往山上無,應該就沒問題了,這山上的岩石越來越多,挖起來也不容易。”
霍冬來聽她這樣說,連忙幫忙支起畫架,這個時候的工具實在是不規整,楊錦心隻能一點一點地畫好地形圖,再從地形圖上摳一條直線出來,村子裏的還好說,到了這山上,哪裏是墳地,哪裏有岩石,哪裏是稻田,這些,都要繞道避開,要往下挖多少米,才是安全距離,哪些地方可能會有地下水滲出,這些事,都是她要考慮的事情。
楊錦心慶幸自己曾去旁聽了勘測課,在沒有工具的情況下,還能使用大拇指,算出大致的比例圖,她不需要將地道打造成專業的防禦工事,隻單單用作逃生通道,還能大致可行。
就在同一個早晨,李家灣的太陽還未升起,金陵城裏的督軍府也還處在一片靜謐之中,從侍從室裏傳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不過片刻,就見趙誌軍飛也似的衝進了大廳,一口氣衝上了二樓。
他得令推開了門,就見晦暗的房間內,秦慕陽已經醒來,或者可能他就一夜未眠。隻見他赤著腳,一隻腿在地上,一隻腿屈立在床上,沒扣上扣子的白襯衣大敞著,露出結實的小麥色胸膛。就那麼坐在床沿上,把床上那一堆卸開的槍,整得“哢哢”作響,他蹙著劍眉,麵無表情,裝了卸,卸了裝。
“四少……”
趙誌軍躊躇著叫了一聲,就見秦慕陽端起裝好的手槍,瞄準了房間裏擺著的景泰藍花瓶。
“華靈聲動了!”
秦慕陽聞言,連扣子都顧不上扣,就衝出了房門。
……
天空放亮,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還未散去的白霧繚繞的村莊上空,隻能隱隱看見村落大致的輪廓,倒是村外一棵早早掛上花苞的桃樹,已經遠遠能看見一樹的粉紅,遠處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翻著金色的波浪,一眼望去,一片新綠映入眼簾,春天真的來了。
“哎,這麼好的景色,要是我現在畫的是美景就好了。”楊錦心皺皺眉頭,忍不住感歎。
霍冬來在一旁低笑出聲,“這還不好辦,你在這裏畫,我下山去給你拿油彩,今天,我們就畫夠了再回去。”
“那豈不是要累著霍少爺了。”楊錦心看著他,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
霍冬來笑著搖搖頭,拿起一卷已經畫好的地形圖就準備下山去。
“你在這裏等我,千萬別走開,要是迷路了,我是不會來找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在這裏等我。”
楊錦心朝他吐了吐舌,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天真笑顏,“你快走吧,你別迷了路就好!”
“我說了,隻要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有我,我永遠都不會再跟你分開。”
楊錦心看著他慢慢消失在樹林中,他走時的話,還讓她的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現在的霍冬來,總是時不時冒出一兩句纏綿至極的話來,讓她心驚肉跳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下了山來,霍冬來的眼前都還晃動著楊錦心那張羞澀的臉,他相信,隻要一直一直地陪在她身邊,總有一天,她會重新接納他,他們會再次回到當初那種甜蜜的,親密無間的生活。
從後麵進了村,村裏很安靜,不見人影走動,霍冬來感到有些詫異,過去的每個早晨村民都會下地,但是,今天的村子安靜的有些詭異,這讓他沒來由地從內心湧起一股恐懼感。
村子不大,從村尾走到村頭也不過幾分鍾時間,更何況他棲身的小院還在小村中間位置,從一堵矮牆轉過來,眼前的一切讓他陡然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