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提一盞琉璃燈,繞過空蕩無人的院落亭廊,緩緩步入書軒。其實還是膽怯的吧,該來的終究要來,該麵對的逃避也不是辦法,總不能一直躲著吧。
“嘎吱”一聲,書軒的門被輕輕地從外麵推開了,就見一白衣女子手裏握著一盞淡紫色的琉璃燈,低著頭緩緩邁步進來。很奇怪,按理說大晚上的一個身著白衣的人走路輕巧無聲的出現在你麵前,會讓你覺得很詭異才對,但有些人就是有那樣的本事,明明應該很詭異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你不但不會覺得絲毫的詭異,甚至連半點詫異都不會,隻覺得一切本該如此,也唯有此人可以稱得上此景,唯有此景才配得上此人。安謐、寂靜、淡然。
又是安靜,四目相對,便是久久的沉默,除了安靜再無其它。
良久,當燭台上的最後一絲光亮也湮沒消逝,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燈油燃盡了”,純粹陳述事實。
沉默,黑暗中借著窗外流瀉的清輝,可以看到有個英挺的身影離開了書桌,走到牆角的一個小櫃子旁,打開自裏麵摸索了半天,有踅回書桌前,須臾,書房有恢複了先前時明時暗的搖曳燭光,以及窗外那依舊皎潔明亮的清輝。
書桌前,背對著某人,一雙甚至能夠讓那些大家閨秀的青蔥玉手都黯然失色的骨節分明的“巧手”正拿著一根竹簽似的東西挑撥著燭火,可以想見隻是一個側麵就可以這麼迷人,那當這雙手完全呈現在你麵前時該是何等的風采,以及這雙手的主人該是何等的讓人為之瘋狂。“怪不得會有那麼多人為他瘋狂,就連一雙手都漂亮的不像話,到底還是有本錢的啊”某人又習慣性的閃神中,以至於某男久候不見佳人回應,不得已轉身,隻覺頭頂飛過一排烏鴉,貌似走神也是一種習慣。
“那個,呃~”,某人傻笑,剛想要裝傻充愣,見到某男的那堪比利劍卻不具殺傷性的眼眸後,立馬變得口齒伶俐,“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生怕說慢了一點會被殺人滅口。
之後兩人在書房裏談論了些什麼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隻是那一晚的夜卻是極美,那一晚的月光並不皎潔,那一晚的星空並不璀璨,但那一盞孤燈卻足以安慰那些孤苦的靈魂,相思相望不想了,淡淡的,安靜的……
尚書府在那日之後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除了新婚第二日新婚夫婦給二老敬茶外,就沒見過兩人同時出現在飯桌上,眾人隻知前一天兩人曾在府中最荒敗的小院中遇過一次,當天夜晚又在書房中暢談到不知何時,到了今早便是此番景象,嚇壞了一眾人等倒也樂壞了一幹樂見其成的人們。這不:
“來,丫頭多吃點,你這麼瘦,一定要好好補補,來年好給咱家添個大胖小子,我跟你爹也好抱孫子。”此話說得眾人都捂著嘴偷笑,卻見兩個人麵無表情,某女還擺出一個甜甜的笑臉“謝謝娘,您也要多吃,這樣才能長命百歲。”說著還不忘給婆婆夾了一筷子菜,樂得老人家嘴都合不攏了。澧兒的婆婆給人的感覺跟福嬸差不多,隻不過身為尚書夫人自然多了一份貴氣,卻沒有一點架子,讓人莫名的想要親近。
有人笑自會有人哭,這可氣壞了一旁服侍在蕭公子身邊的佳人,本以為這個新夫人會繼續“失寵”下去,沒想到隻不過一晚就發生了這等逆變,讓人不禁感到危機重重,離著自己登堂入室的腳步又遙遙無期了。不甘於此,水仙斂去內心的不甘,換上一副我見猶憐的溫婉笑靨,起身接過丫頭手中的長勺,舀了一匙盛入萬種,那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自然,仿若這家的當家主母。隻是一開口啊,便有破功的跡象,試問那位當家主母,說起話來甜得能膩死人呢,吳儂軟語不稀奇,將話講得酥人心骨卻也是一絕。隻是見什麼人說什麼話,講話也要分場合,很顯然我們的水仙姑娘,隻因我們少夫人的一點小小轉變便失了主心骨,看來是真的有點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