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兩個月了吧,這兩個月並沒有如期所料的那樣時間會衝淡一切,反而越演越烈,因為所有人都想不通在這個皇權至上的時代,為什麼一個犯了欺君大罪、來曆不明的女子可以如此的恣意妄為而沒有人會追究她的責任。就算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個不公平的社會,人生來就是有等級之分的,當人們在抱怨的時候總是說誰讓你命賤呢,怪隻怪你沒有生得一戶好人家,下輩子投胎記得一定要好閻王打好關係,這樣他就會讓你投戶好人家,一輩子吃穿不愁了。沒錯,在這個社會是有特權的,但這所謂的特權也隻能是那些天生的貴族、皇族才能享受的,那個女子究竟是什麼來頭,為什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也可以享受這樣的特權,這叫那些平民百姓怎麼能服氣。這就是人們的劣根性,雖是本性善良,但也見不得人好。
不過這都是外傳的坊間流言,對於尚書府內新上任的少夫人而言,可是沒什麼影響,成親對於她而言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隻是換了個居住的環境而已。與以前不同的是現在的她身邊多了那麼一個人,如影隨形,想甩都甩不掉。
“我說水仙啊,尚書府這麼安全,我不會有事的,你都累了一天了,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吧。”墨澧轉身對著身後的跟班丫頭作揖求饒,那模樣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於心不忍,隻是出來眼前這個人。
“少夫人請注意尊卑,主子怎麼能對奴婢行禮呢。奴婢的任務就是時刻跟在主子左右,怎敢造次。”名喚水仙的丫鬟,板著一張晚娘臉,一板一眼的說,嚴肅的神情僵硬了原本嫵媚的臉部線條,多了一絲戾氣,這可是做丫頭的大忌,隻是當事人本人猶不自知罷了。
其實兩個月來,府裏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少夫人的隨侍丫頭水仙對少夫人充滿了敵意,隻因為少夫人的出現打破了水仙登堂入室、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水仙人如其名,如水般柔媚,如仙般飄逸,如花般小鳥依人,就如翾陽所有的女子一般嬌小可人而不像墨澧那樣略顯高挑,更多了一份江南女子的溫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原是一品樓的當家花旦,人稱“一品小鳳仙”,一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隻是不知何故被迫出逃,所幸遇到惜花人蕭公子不忍如此多才多藝的美人紅顏薄命、命途多舛、委身青樓、任人糟蹋,故為其贖身還其自由,讓她找戶好人家,從此遠離紅塵是非。隻可惜某些被男人捧慣了的嬌客自以為是我們蕭公子看上了她的多才與美貌而礙於世俗之眼不好開口,自作主張的選擇留下,拿那一套什麼“公子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隻願以身相許”,末了又說什麼,小女子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公子,但請公子千萬不要趕小女子走,除了公子,恐怕即使博得自由身,這世道也沒有小女子的容身之處。還請公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就留下小女子吧,小女子願意做牛做馬報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到最後沒辦法,迫於各方麵的壓力,喚作水仙成了尚書府的一名丫鬟,隻是卿本佳人又多才多藝,常陪蕭公子的狐朋狗友們吟風弄月,使得賓主盡歡,也偶爾得蕭公子的讚賞。因此雖是一丫鬟卻常常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一品樓人人恭維的“小鳳仙”,頗有幾分傲氣,以為自己就是這尚書府的當家主母,所以私底下丫鬟們並不是很喜歡她。
來了兩個月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都也大體有個數了,不然在這偌大的尚書府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甩開身後的影子,我躺在坊汀苑的一顆古樹上回念我這兩個月的生活。
其實我也了解那些丫鬟家丁們對我的複雜態度。好不容易來了個正牌的少夫人可以滅一下水仙的焰氣,怎奈卻是一個不受寵又脾氣好好處處受水仙壓製的軟柿子。
可是我隻能為自己活,我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工夫去替他們出惡氣呢。這樣想著,我很不雅的伸了個懶腰,仰頭,倒看這個美麗的庭院。這個位置是整個尚書府我最喜歡的地方,原因自然是這裏安靜沒人打擾,隻除了某個不識像的小丫頭。說是丫頭還真沒說錯,不過才十二三歲,跟雲籮差不多大。一樣的充滿生機與活力,總是笑嘻嘻的不識愁滋味。這不想曹操曹操就到。
“梨(澧)姐姐,你怎麼又上去了。快下來,小心被抓到。”有著幾百年生命的合歡樹下,有個穿著丫鬟服飾的小丫頭在下麵仰頭朝樹上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麼,這個就是葉子,是後院廚房執事何媽的女兒,從八歲開始就來尚書府給何媽打下手了。
“隻要你不再那嘰嘰喳喳的叫著,就沒人會發現我的。”我起身坐在一支粗大的枝椏上,晃動著雙腿跟她唱反調,沒辦法她讓我想起了雲籮,自然對她也就多了幾分親切。我想這也是我特別喜歡這裏的原因,有了葉子,這裏就更像我出嫁前住過的小院了。原來我始終是個走不出回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