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我一生,花開荼蘼(3 / 3)

兩個人有來有往的對話,看得羋閑鶴忍俊不禁,不由得揣測,這是自己的哪一個好友。

“這是個女孩兒吧,是哪一個?”

從他出院,就有無數“狐朋狗友”來看自己,可是他每每詢問,大家不是沉默就是借故左右言他,直覺裏,羋閑鶴覺得這裏頭有古怪。

“小鶴,爸爸不會害你,這個女人,她心思太重了,你當時就是太相信她,才和丹然分手。她隻是想利用你,你差一點連命都沒了,怎麼還這麼執迷不悟!”

男人幾乎老淚縱橫,見羋閑鶴不信,取來一遝資料,放在他麵前。

羋閑鶴渾身一僵,他不知道這裏麵居然藏有這麼多的齷齪,難以置信地顫抖著伸出手,翻開那些資料。

整整一個下午,他都坐在書房的椅子上,幾乎一動不動。

原來自己曾經是個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被人故意接近,又不可救藥地愛上她,拋棄了與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陳丹然,甚至為了那個叫步蓮華的女人與自己的父母決裂,不惜跑到加拿大找她,在撞破了她與其他男人的奸情後,萬念俱灰選擇了撞車,終於在最後時刻被家裏人救了下來……

越到最後,心底越涼。

羋閑鶴強忍著,翻到有那個女人照片的那一頁。

他看見了一張臉,果然有些熟悉,他想再看一眼時,頭開始劇烈地疼起來了。

大怒之下,羋閑鶴開始瘋了一樣地推倒了書架,將書房裏能砸的全都砸碎,然後開始燒書。

隻要有那個女人字跡的書,無一幸免,到後來,他懶得翻看,隻覺得看一次瘋狂一次,索性將所有的書都叫人搬到樓下的花園裏,淋上汽油點火。

“少爺這麼做,我們是不是要攔住他……”

站在窗前的男人,冷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在花園裏焚燒著大摞大摞的書,他不時地吸一口煙,吐出煙圈來。

秘書在他身後,有些擔憂地問道,看著樓下的年輕男人臉上的猙獰表情。

“我的兒子,我清楚。男人麼,難受是一時的,熬過去了,就好了。羋家的男人,窩囊就等於去死!”

狠狠掐滅煙蒂,他轉身離開。

羋閑鶴沒想到,他又見到了那個女人。

他的車送到了國外去改造,剛取回來,渦輪和底盤全都大換血,足足花了千萬,比再買一輛還要貴出許多,隻是飆車的快感令他欲罷不能。

白天的市區,完全沒有夜間封路比賽的刺激,羋閑鶴便有些煩躁,穿過一條小路,毗鄰醫院。

路上的人,看見這樣的車,都遠遠地躲開,忽然一個纖細的身影就這麼突兀地闖進了視線。

羋閑鶴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照片上的那個女騙子!

雖然他滿心都是恨意,但卻不知道那根弦兒搭錯了,她的照片,他全都留下了,每每一個人時,都忍不住翻出來看看,看一次,怒一次,卻總是舍不得就這麼扔掉。

那個女人似乎一邊走一邊想著什麼,聽到聲音趕緊閃到路的邊上,似乎有些忿忿地瞪著自己的車。

羋閑鶴偏過頭去,正對上她的眼睛。

那一刻,他想,就算他不是自殺,而是她握著槍,衝他開槍,他也沒法繼續再恨她。

得知她生了孩子,羋閑鶴直覺地相信,那是自己的種兒。

沒法搶大人,他就,搶孩子!

他知道做了母親的女人,對孩子的無法割舍,就算這麼做實在是小人透頂,他也不惜孤注一擲!

“小子,乖,別哭了!”

第一次笨拙地給一一換尿布,羋閑鶴簡直要瘋了,這個肉團兒怎麼這麼能哭?!

他小小的身子似乎蘊含了無數力量,一直哭,哭到他這個當爸的都要耳膜穿孔了!

誰知道,雲一一聽完,瞅了他幾眼,發現不是一直帶自己的人在衝自己說話,小嘴兒扁了一下,“哇”一聲,哭得更暢快了!

羋閑鶴不許別人上手幫忙,自己又不懂,這小寶貝在他手裏折騰了月餘,也算命大。

他以為,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辦法,可以在自己身上重演一遍,卻不料,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瞞著父親和遠在異國的母親,他聯係了一家醫院,做了細致的檢查。

“這個病不是中老年人才會得麼?我剛過了二十六歲生日。”

將診斷結果看了一遍,羋閑鶴鎮定,隻是聲音裏有些顫抖,低頭,將那化驗結果又細細過了一遍。

醫生點點頭,也非常惋惜地開口道:“您最好馬上住院,接受治療……”

他打斷,皺眉道:“死亡率是多少?或者說,我還能活多久?”

被他的直白給嚇到,醫生支吾了幾聲,還是如實回答道:“這個,要看癌細胞擴散轉移的速度……”

羋閑鶴看向牆上那各種各樣的CT片子,默不作聲。

“我的其他器官呢?還有什麼問題麼?”

“這個,還得等詳細的身體報告出來才能給您答複……”

他回到家,徑直走到樓上的嬰兒房,推開門,一股嬰兒特有的奶香味道。

他忽然就想起,那天在車上,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香香的甜甜的,叫人想吃一口,吃到肚子裏去。

他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他的腦子很亂,小時候在國外的事情,他都記得,唯有回國以後的那一段,混亂不堪。

“丹然,你告訴我,我們真的是青梅竹馬的戀人麼?”

某天,羋閑鶴這樣問道,換來陳丹然稍顯鄙夷的笑容,她確實是他自小就認識的朋友。

“太子爺,我說是,或者我說不是,一切還不是要看你自己信不信?”

她不答反問,看著他,將手上的戒指慢慢退了下來。

“羋閑鶴,麻煩你跟伯伯說一聲,我呢,也回家跟我的老子說一聲,我還沒玩夠,重要的是,我不想嫁給太|子|黨。這個婚,我要推了。怎麼說,我想不用我教了吧?”

陳丹然瀟灑地離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羋閑鶴鬆了一口氣,居然是滿心的放鬆,並無一絲傷感。

他更加不相信,這個是自己曾經深愛的女人。

他寧可相信,自己是愛那個步蓮華愛得發瘋。

低下頭,羋閑鶴看見,一一在嬰兒床裏睡著了,一隻手還含在軟軟的嘴巴裏,他扶著那床的邊沿,看著看著,忽然就落淚了。

這是他的兒子,他卻沒辦法看著他長大了。

聽到醫生猶豫地吐出“肺癌”這句話的時候,他都沒有特別的表情,隻是現在,看著睡得香甜的一一,羋閑鶴再也忍不住了,他順著一一的小床兒滑下去,慢慢跌坐在地上。

他哭了起來,抱著自己,整個人蜷縮在地上,記憶裏從沒有這麼放肆地哭過。

因為,他是羋閑鶴,羋家這一代唯一的男孩兒,從小就接受所謂的精英教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哭夠了,爬起來,靠在一一的床邊,剛坐好,一個軟軟的東西就觸到了他的臉頰。

他慌忙回頭,發現一一醒了,不吵也不鬧,就伸出指頭,拍著他的臉,流著口水在衝他笑。

自從羋閑鶴將一一奪過來之後,這還是他的兒子第一次衝他笑,笑得特別開心,還沒長牙的嘴巴裏含著亮晶晶的口水,順著嘴角往外流,說不出的可愛。

一大一小,就這麼對望著。

許久,羋閑鶴才伸手,揩去一一臉上的哈喇子,啞聲道:“寶貝,爸爸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