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大妖加入戰場,風雲際會,眼花繚亂的術式如煙花般不停綻放。
一樽瘴氣凝化的三足大鼎被人從九天擊落,流隕似的碎片紛紛墜地。碎片又化作更小的鼎,一飛衝天。
那裏有兩潑人形大妖在鬥法,如暴雨的小鼎轉瞬衝入敵營。四尊敵方大妖同時手撚法印,在小鼎衝來之前憑空喚出一座墟廢的陵園!巨大而飄渺的陵園浮在半空,墓碑橫斜,一眨眼便受到了無數小鼎的撞擊!
浩瀚的力量在碰撞中被激蕩出來,將浩如駭浪的雲層推向八荒!
裂開的雲層仿佛是天空塌漏,漏進來一束足有百丈的陽光!炙熱的氣息在長空裏散開,虛幻的陵園不知怎的忽然斷成兩截,四尊大妖負傷而遁。
數十尊偉岸的身形出現在陽光中,大肥遙遙地向萬頃露出一絲狂笑,仿佛在警告他,暗中還有幫手伏著!
這些幫手衝入戰場,妖族這邊終於驚恐了,逐漸有後撤之勢。大將軍長生混身染血,一隻衣袖輕飄飄的,不知被誰斬掉了一隻手臂。
長生恨恨地被小妖們扶退到萬頃身邊,萬頃皺了皺眉頭,繼續看向陽光透進來的地域。在那數十尊大妖散開的地方,一道渺小的身影一閃而沒。
三師兄!萬頃露出萬難理解的神情,那個隻有五尺高的妖怪,平淡無奇,偏偏飛到了大肥身邊!
大肥激靈地從座椅上跳起,憨厚地喊了一句:“三師兄!”
西邊一塊地方紅雨如瀑,仔細看,那雨並不是雨,而是瀟瀟掉落的紅絮!染紅半邊天的紅絮侵蝕著那一片大地,不管是魔族還是妖族,都紛紛避退。
三師兄扭頭去看,凝神道:“你還請了湯山屍王?”
大肥搖搖頭,不解道:“沒有啊,湯山離這裏九萬裏之遙,可能那東西是路過吧!”
一回頭,三師兄朝屍王衝去了。
獸角長鳴,天塌地陷,戰場很快被拓寬至百裏之遙。上幽城以南的山嶺河川被烈焰覆沒,時而能見到一座巍聳的高山被瞬間夷為平地。一塊爆裂的法陣殘片從大山深處飛出,鎮守在上幽城前的妖族中跳出一頭周身毛發悚立的巨猿。巨猿高舉雙臂,肌肉鼓凸,猛地將那塊殘破法陣砸入地底。巨猿手腳不停,化作一堵流光,暴吼著衝入火海。
不過片刻,巨猿驚慌地從山裏狼狽逃回。一塊完整的銀蟒弑陣緊貼在它身後,巨猿三步跨過十裏,想要逃離,弑殺陣召喚出來的銀色大蟒卻如附骨之疽,轉眼巨猿被打得血肉模糊!銀蟒弑陣勢如破竹,如一枚巨大的手印,最終印在了厚重的城闕上!
百裏山川火焰騰升,像一座座火山在洶湧噴發!滾滾黑煙與烏雲交彙,顯化出一張通天徹地的鬼臉!萬山呼嘯,那張頭角崢嶸的鬼臉緩緩地向上幽城飄來,給人一種無法呼吸的壓迫感!
陡然間,上幽城內一聲清戾的龍吟,一尊無頭的萬丈龍身拔地而起,也在半空中顯化出虛影!
戰場裏還在廝殺,不過與龍影、鬼影相較起來,即使是那些成名多年的大妖,也顯得格外渺小。龍影藏匿在雲浪裏,時而能瞥見隻爪片鱗,鬼影停止了移動,嗑嗑地詭笑了好一陣子,緩緩散作雲煙。再過一會兒,龍影也不知去向,隻留得妖魔兩族的長老們麵麵相覷。
隨著時間的推移,上幽城逐漸被圍。大將軍長生單手提著滴血的大刀,被五個兒子攙著,死不後退。長子沐庭提槍飛來,長生急道:“快去救卜先生,他往南邊去了!”
沐庭啊了一聲,磨磨蹭蹭地飛向南邊。
看著沐庭追去,瓊京心急如焚,當她數到一百時,一跺腳,“不行,還沒回來,我去看看!”
長生想把兒媳拉住,沒拉住,又跑了。
不一會兒,萬頃飛奔而來。
“大豹和小瓊去南邊追卜先生,現在還沒回來!”長生滿臉焦慮。
萬頃驚道:“那烏龜說什麼上幽城在劫難逃,是叛逃去魔族了!”
萬頃追去不久,未酥又從軍營裏慌慌張張跑來。這時,長生刀上的血已凝固,一問之下,長生尷尬地說道:“卜先生叛逃了,妖王追他去了!”
“不是說由他去嗎!”未酥咆哮了一聲,化龍趕去。
上幽城以南千溝萬壑,山嶽大多雄渾厚重,如一頭頭匍臥的巨獸。濃稠如墨的勾連雲變化莫測,魔氣凝沉化雨,恐怖的雷電不斷地在山間馳騁。
落日餘暉投進龐闊的山巒,霧氣氤氳,給人一種異常詭怪的氛圍。要在黯淡千山中找到一個身影,談何容易?
沐庭想,卜先生活了一大把年紀,趨吉避凶比誰都厲害,因此不是有必要把他找回來。萬一卜先生被妖魔抓住了,他還可以把頭縮進殼裏,就怕魔要食妖,把他連著龜殼給燉了。
沐庭咽了咽口水,心裏失落,早知道先把他燉了。
夜晚的風疾厲地掠過森林,飄動的大霧將一片山毛櫸遮掩得模模糊糊。在鬱鬱黑暗的某個方向,有神秘的幽香浮動。
一抹紅色的影子從天而降,將出神的沐庭撲倒在地。紅影抿著笑意:“哈,抓到你了,給我咬一口!”
“小心!”沐庭大喝,反將瓊京壓在身下。
不到二十丈外的山毛櫸林突然成片傾倒,一束粗壯的牙白色光束滾滾碾過,速度太快,擋路的樹木在一瞬間被碾成了塵屑!
片刻之後,妖王萬頃出現,他掃了一眼狼藉的林子,皺眉道:“你們速速離去,有不祥的東西要出世了!”
萬頃前腳走,未酥後腳趕到。
“你們怎麼在這兒?亂了,亂了,妖族在後撤,妖王又不在上幽城坐鎮,萬一他遇到人族那群家夥怎麼辦啊?”未酥語無倫次,在原地跺腳,末了才想起問一句,“你們看到萬頃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