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隆冬時節,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街井裏依然是人來人往,所有的百姓和路人都避讓在路的兩旁,不敢大聲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浩蕩的儀仗隊伍急且穩的前行。

幾百名鎧甲鮮亮的禁衛軍騎著高頭大馬護衛在輦駕的前後。齊王金黃鑾駕的周圍,是一對對的鑾儀兵高擒著描金的團扇。刀槍林立、彩旗招展中,華麗耀目的鑾駕由八匹訓練有素的駿馬拉著前行。後麵跟著幾乘精致香軟的便輦,坐著公主爹身侍女。

快到城門時,輦駕逐漸的放緩了速度,護衛軍頭領快馬先行到城門,勒住馬:“守城的是哪位?在下奉大王令,護送月華公主出城。”

守城將正要上前迎接,城牆門樓的門簾一挑,出來一位全身戎裝的年輕將軍,長身玉立,麵目俊雅,明亮的眸子帶著蔑視一切的笑意,正是全麵負責都城安防的後遇——現在的護國大將軍。禁軍頭領慌忙下馬行大禮,上前:“大將軍,屬下護送公主出城。”說著雙手遞上了齊王給他的金牌。

後遇一手握腰間的懸劍,手指在冰冷的劍柄上輕輕的點擊著,另一隻手僅用兩個指頭捏過那金燦燦的令牌,看也不看,順手插在腰間,眉目一揚,漫不經心的說:“公主要出城?我怎麼不知道?去哪裏?”

“回大將軍,是行宮,去溫泉療養身體。”

把她毒倒了再送到行宮的溫泉去療養?他的新娘離他可是越來越遠了。後遇不由得嗤笑,雙手背在身後,正色道:“可有本將軍發的通帖?”

“這個——沒有。可是公主出城是大王親口答應並讓屬下護送的,還把王駕給公主用。”

後遇懶懶的轉身:“還是請回吧。大王日前親自發的詔令:沒有本將軍的通帖,任何人不得出城。”

“這個——”禁衛軍頭領為難的看看後遇的背影,再看看身後長長的護衛隊和已經停下來的鑾駕,不知該怎麼辦。猶豫了半天,穿過長長的馬隊,走到拉著鑾駕的駿馬前,拱手通報:

“啟稟公主殿下,這個、那個、這個,大王曾經有令,沒有後遇大將軍親手核發的通帖,是不能出城的。那個、那個、殿下沒有辦理通帖,這個、手續、不、不全,所以,那個——”說著已是一頭大汗。

“哦?難道父王親自下的命令也不行嗎?”細婉的聲音從厚重的棉門簾後傳來,清靈的聲音極是悅耳,卻是沒有底氣的虛弱。

領隊看著繡著金黃團龍的垂簾,為難的說:“回殿下,這個、這個、今天正好後遇將軍親自巡防,屬下、屬下無能,這個、屬下——”

“好了,別說了,去把後將軍叫來。”

領隊如蒙大赦一般的跑了,禦輦裏碉薑卻慌了:她本以為順順利利的就出去了,卻沒想到遇到了後遇。而且依舊是極其不買她的帳,甚至也不買齊王的帳。

身邊坐著的武輒,已是蓄勢待發了,手握緊了短刀的刀鞘。她急忙傾身按住武輒握刀的手,強自鎮定的看著他,細語低聲:“讓我試試,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衝動!”

武輒星瞳燦燦的看著她,拇指一彈,“嗤棱棱”一聲,刀已彈出,刀光雪亮,眼中殺氣漸濃。田薑著急的握緊他的手,壓低聲音說:“實在不行我們就回宮,下回再出城。武輒,武輒!你答應過我的!別衝動!求你了!外麵人太多,你一露麵,會出危險的!”

武輒紋絲不動,眼皮一垂,看一眼緊握著他粗糙大手碉薑纖長的手指,又抬眼灼灼的看著她。田薑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的忘形,慌忙離開他,已是局促不堪。

“公主殿下,下臣後遇拜見。還請殿下諒解,王命難違,請殿下拿到出城的通貼,微臣定當放行。”後遇的聲音隔著厚重的簾子傳進來,近在耳畔。

田薑定定神:“後遇大將軍,難道大王的口諭在你這裏也不好用嗎?”她特意把“大將軍”三個字念得極重,語帶譏誚。

“那倒不是,下臣也沒那個膽子。公主身份尊貴,自然是另當別論,隻是這隨行人員也都是要一一登記核實的。如今有重犯逍遙在外,屬下也是為了大王和公主的安全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