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水墨江山不堪情(1 / 2)

“你怎麼來了”他笑著問,語氣平和裏帶著一絲波動。

“我來看看,看看中原的強盛,看看不一樣的世界”她說的波瀾不驚,好似扶風王孤身入中原是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事。

“你一個人來的?”他聲音有些低沉,沉著臉問。

“不然呢,帶五百騎兵明目張膽的來”她皺著眉不耐煩的說。

“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扶桑”路重行抓著她的肩膀低吼出聲,傘落到了地上,被雨水一寸寸浸濕,小玉趕緊把傘撐到兩人頭頂。

“你幹嘛,放開,和你無關”扶桑手臂一揮,傘尖劃過路重行的臉龐,一道血絲流了下來,小玉驚叫一聲,扶桑愣了一下,隨即慢慢的開口說了句抱歉。接過小玉遞來的帕子胡亂的擦了臉上的血跡,路重行惡狠狠的瞪著扶桑

“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把你抓起來”路重行看著她

“隨便,”她轉身,走進雨裏準備離去

“你去哪裏”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很涼

“怎麼,現在就想抓我”扶桑輕蔑一笑,準備掏出身側的刀子,

“現在,你是扶桑,我隻是路重行,好不好?”他溫和的開口,抓著她的手未曾放開,風一吹,黑白衣袖重疊在了一起,雨打濕了她額前的碎發順著她清秀的麵龐上流下,他看見了她眼裏一閃而過的無奈。她點頭。他笑了

“不是要看南國的富庶嗎,現在呢,看的怎麼樣了,這裏富裕吧,你應該聽我的建議的,扶桑”從懷裏掏出一塊青色的帕子一邊幫扶桑擦著臉上的細雨,一邊淡淡的說,扶桑想要避開,無奈身後是小丫鬟,她避不開,青色煙雨迷蒙街,那句扶桑竟生出了一絲繾綣。聽完他的話,扶桑皺著眉瞪了一眼路重行,路重行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收起了帕子,塞進懷裏。從小玉手裏接過雨傘撐在扶桑頭頂,扶桑打算和路重行回他的宅子,反正她也沒地方可去,人生地不熟的。小玉看著前麵走著的兩個人,撿起地上的傘跟在後麵。少爺今天好像很開心又好像有些生氣,為什麼?她想不明白。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遠處有燕子歡快的叫著,雨還在下,打在青石地麵上依舊沒什麼聲音,隻是濺起了淺淺的水渦,琴聲已經停止了,街道恢複了寂靜,河岸邊的桃花開得更豔了,風一吹,香盈盈,水榭歌台,亭台樓閣,紅磚綠瓦,飄不散江南十裏人家。有人說,江南的雨是飄落滿地相思種,風一吹,便是紅豆滿地。撐著油紙傘的姑娘,一彎腰,一轉身,便是一個雨季。

雨後初晴,湖水一片青綠,陽光明媚成一片溫柔的湖水,空氣中流蕩著散不盡的花香,扶桑在人群中慢慢的走,來了有十幾天了,她總喜歡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越走眉頭皺的越深,這裏真的很富裕,她想。扶桑站在一個街頭賣畫的書生麵前,目不轉睛的盯著地上的一幅畫,一幅用水墨描成的盛世江山,山河萬裏,雄關浩蕩,大漠蒼茫,雪山皚皚,一圖江山原來這麼美,怪不得中原王想要整個的天下。“這幅畫我要了”兩個聲音同時開口,扶桑轉頭,對上了一雙明亮深沉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深如一池沉澱了千年的湖水,讓人微微恍惚和惶恐。少年穿著一身江南上好的黃色錦鯉緞子,衣服剪裁的很妥帖,趁著他的身材修長而挺拔,墨發在頭頂用金冠綰著,見扶桑看他,趙墨淩友好的笑了笑,溫和疏離,淡如三月柳,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扶桑向後退了一步。和路重行完全不同,又有些相似的男人,一個是征戰沙場的將軍,一個像陽春白雪的書生,可是他們的身上都有著江南的溫和細致,還有,淩厲的霸氣。

“姑娘為何喜歡這幅畫”趙墨淩看著地上的畫問的雲淡風輕,他輕輕笑著卻不出聲,負手而立在人群嘈雜的街邊,身後站著兩個黑衣淩厲的少年,身邊的扶桑看著趙墨淩的側臉,柔和的線條卻組成了堅毅的輪廓,他的嘴唇很薄,如兩片綻放的春花,她阿媽說過,薄唇的男人都薄情。

“喜歡就是喜歡,哪裏非要有個道理”扶桑不再看他,盯著地上的畫。

“姑娘可真是個性情中人,姑娘可知道在下為何喜歡嗎?”

“因為他是完整的,人們總是想要得到完整”停頓了一下見她沒有答話的樣子,趙墨淩又繼續說道,像是說給扶桑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的語氣很輕,漫不經心卻讓人的心髒輕輕顫了顫,他說那話時看著圖的北端,目光灼灼。

“這幅畫我不要了”扶桑對那賣畫的青年笑了笑,轉身欲走卻聽身後人說了一句“終究隻是畫在紙上的,不要也罷”。她轉身有些不解的看著他,趙墨淩隻是溫和的笑了笑,便轉身走了。她聳聳肩也走了。留下一臉愁苦的賣畫青年。陽光投射到趙墨淩的背影上,泛出淡黃色的光暈,在熙熙攘攘的布衣街頭有些飄渺。他朝北,她向南,漸漸沒入了人群。

扶桑在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湖邊,白沙堤壩一線長,翠柳如煙不堪剪,那裏長著一顆據說年歲很長的柳樹,翠綠細長的柳條垂在湖麵上,風一吹,剪影出一湖春色,柳樹粗壯的樹幹上寫著很多小字,扶桑靠近一看,全是人們求姻緣,求平安的,扶桑看著那些字,突然生出一個念頭,她從懷裏掏出一把小刀,四下望了望,然後在樹幹上慢慢刻了起來,刀柄的黑色狼毛隨著她的手輕輕晃動,刀柄上的嘯天的蒼狼若隱若現,很快,一行扶風文字被刻在了樹幹上,她用手摸了摸那些凹進歲月年輪裏的文字,虔誠的鞠了一躬。微笑著收起了小刀,她在樹下的青石上坐下,靠在樹幹上,陽光攜著春風太過醉人,她竟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