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名人閑談讀書學問之趣味梁啟超(3)(2 / 3)

壺公懸掛的一把壺裏,別有天地日月。每一本書——不論小說、戲劇、傳記、遊記、日記,以至散文詩詞,都別有天地,另有日月星辰,而且還有生存其間的人物。我們很不必巴巴地趕赴某地,花錢買門票去看些仿造的贗品或“栩栩如生”的替身,隻要翻開一頁書,走入真境,遇見真人,就可以親親切切地觀賞一番。

說什麼“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樓”!我們連腳底下地球的那一麵都看得見,而且頃刻可到。盡管古人把書說成“浩如煙海”,書的世界卻真正的“天涯若比鄰”,這話絕不是唯心的比擬。世界再大也沒有阻隔。佛說“三千大千世界”,可算大極了。書的境地呢,“現在界”還加上“過去界”,也帶上“未來界”,實在是包羅萬象,貫通三界。而我們卻可以足不出戶,在這裏隨意閱曆,隨時拜師求教。誰說讀書人目光短淺,不通人情,不關心世事呢!這裏可得到豐富的經曆,可認識各時各地、多種多樣的人。經常在書裏“串門兒”,至少也可以脫去幾分愚昧,多長幾個心眼兒吧?我們看到道貌岸然、滿口豪言壯語的大人先生,不必氣餒膽怯,因為他們本人家裏盡管沒開放門戶,沒讓人闖入,他們的親友家我們總到過,自會認識他們虛架子後麵的真嘴臉。一次我乘汽車馳過巴黎塞納河上宏偉的大橋,我看到了棲息在大橋底下那群揀垃圾為生、蓋報紙取暖的窮苦人。不是我眼睛能拐彎兒,隻因為我曾到那個地帶去串過門兒啊。

可惜我們“串門”時“隱”而猶存的“身”,畢竟隻是凡胎俗骨。我們沒有如來佛的慧眼,把人世間幾千年積累的智慧一覽無餘,隻好時刻記住莊子“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的名言。我們隻是朝生暮死的蟲(還不是孫大聖毫毛變成的蟲兒),鑽入書中世界,這邊爬爬,那邊停停,有時遇到心儀的人,聽到愜意的話,或者對心上懸掛的問題偶有所得,就好比開了心竅,樂以忘言。這個“樂”和“追求享受”該不是一回事吧?導讀:古今中外,書籍浩如煙海,汗牛充棟,麵對不計其數的書,你怎麼選擇呢?看周國平老師給我們指點迷津。

讀永恒的書周國平

人類所創造的精神財富是通過各種物質形式得以保存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種形式就是文字。因而,在我們日常的精神活動中,讀書便占據著很大的比重。據說最高的境界是無文字之境,真正的高人如同村夫野民一樣是不讀人間之書的,這裏姑且不論。一般而言,我們很難想象一個關注精神生活的人會對書籍毫無興趣。尤其在青少年時期,心靈世界的覺醒往往會表現為一種勃發的求知欲,對書籍產生熱烈的向往。“我撲在書籍上,就像饑餓的人撲在麵包上一樣。”高爾基回憶他的童年時所說的這句話,非常貼切地表達了讀書欲初潮來臨的心情。一個人在早年是否經曆過這樣的來潮,在一定程度上透露和預示了他的精神素質。

然而,古今中外,書籍不計其數,該讀哪些書呢?從精神生活的角度出發,我們也許可以極粗略地把天下的書分為三大類。一是完全不可讀的書,這種書隻是外表像書罷了,實際上是毫無價值的印刷垃圾,不能提供任何精神的啟示、藝術的欣賞或有用的知識。在今日的市場上,這種以書的麵目出現的假冒偽劣產品比比皆是;二是可讀可不讀的書,這種書讀了也許不無益處,但不讀卻肯定不會造成重大損失和遺憾。世上的書,大多屬於此類。我把一切專業書籍也列入此類,因為它們隻對有關專業人員才可能是必讀書,對於其餘人卻是不必讀的,至多是可讀可不讀的;三是必讀的書,所謂必讀,是就精神生活而言,即每一個關心人類精神曆程和自身生命意義的人都應該讀,不讀便會是一種欠缺和遺憾。

應該說,這第三類書在書籍的總量中隻占極少數,但絕對量仍然非常大。它們實際上是指人類文化寶庫中的那些不朽之作,即所謂經典名著。對於這些偉大作品不可按學科歸類,不論它們是文學作品還是理論著作,都必定表現了人類精神的某些永恒內涵,因而具有永恒的價值。在此意義上,我稱它們為永恒的書。要確定這類書的範圍是一件難事,事實上不同的人就此開出的書單一定會有相當的出入。不過,隻要開書單的人確有眼光,就必定會有一些最基本的好書被共同選中。例如,他們決不會遺漏掉《論語》、《史記》、《紅樓夢》這樣的書,柏拉圖、莎士比亞、托爾斯泰這樣的作家。

在我看來,真正重要的倒不在於你讀了多少名著,古今中外的名著是否讀全了,而在於要有一個信念,便是非最好的書不讀。有了這個信念,即使你讀了許多並非最好的書,你仍然會逐漸找到那些真正屬於你的最好的書,並且成為它們的知音。事實上,對於每個具有獨特個性的追求的人來說,他的必讀書的書單絕非照抄別人的,而是在他自己閱讀的過程中形成的,這個書單本身也體現出了他的個性。正像羅曼·羅蘭在談到他所喜歡的音樂大師時說的:“現在我有我的貝多芬了,猶如已經有了我的莫紮特一樣。一個人對他所愛的曆史人物都應該這樣做。”

費爾巴哈說:“人就是他所吃的東西。”至少就精神食物而言,這句話是對的。從一個人的讀物大致可以判斷他的精神品級。一個在閱讀和深思中與古今哲人文豪傾心交談的人。與一個隻讀明星逸聞和凶殺故事的人,他們當然有著完全不同的內心世界。我甚至要說,他們也是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外部世界上,因為世界本無定相,它對於不同的人呈現不同的麵貌。列車上、地鐵裏,我常常看見人們捧著形形色色的小報,似乎讀得津津有味,心中不免為他們惋惜。天下好書之多,一輩子也讀不完,豈能把生命浪費在讀這種無聊的東西上。我不是故作清高,其實我自己也曾拿這類流行報刊來消遣,但結果總是後悔不已。讀了一大堆之後,隻覺得頭腦裏亂糟糟又空洞洞,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歌德做過一個試驗,半年不讀報紙,結果他發現,與以前天天讀報相比,沒有任何損失。所謂新聞,大多是過眼煙雲的人鬧的一點兒過眼煙雲的事罷了,為之浪費隻有一次的生命確實是不值得的。

導讀:選好一部書或一篇文章之後,怎樣去精讀,怎樣吸收文章中的營養,聽於漪老師給我們的教誨。要讀出文章的個性於漪

理想的書籍是青年人不可分離的生命伴侶。讀書使人明智,使人歡樂,使人心曠神怡。然而,書籍浩瀚如海洋,怎麼讀呢?英國大哲人培根說得好:有些書可供一賞,有些書可以吞下,有不多的幾部書則應當咀嚼瀏覽,有的要全文讀,有的隻需挑著讀,揀著讀。目的不一,方法各異。下麵我們僅就精讀的問題作一些探討。

一般地說,精讀的目的在於正確而深入地理解讀物的思想內容,解除閱讀中所碰到的各種疑難問題,能一定程度地評價讀物的社會作用,品評作品的寫作特點。要達到這樣的目的,需掌握一定的步驟和方法。

不管讀哪類文章、哪種體裁的文章,要學會讀出文章的個性。寫不出文章的個性,泛泛而談,難以成佳作,難以吸引讀者。即使寫最稀鬆平常的事,善文者必有其獨到之處,文中必有其與眾不同的特色。閱讀時要能真正從中吸取豐富的養料,須探究特色,把握文章的個性,切忌粗略地了解框架。丟失文中的珍奇。

朱自清的《背影》是膾炙人口的佳作,感染了一代又一代的學子。名人寫父親、寫母親,刻畫親情的文章比比皆是,為什麼在現代文學中《背影》獨占鼇頭呢?關鍵在於“真”,屏粉飾,去藻繪,有真情。正如作者自己所說:“我寫《背影》,就因為文中所引的父親的來信裏那句話。當時讀了父親的信,真的淚如泉湧。我父親待我的許多好處,特別是《背影》裏所敘的那一回,想起來跟在眼前一般無二。我這篇文章隻是寫實。”《背影》是作者“淚如泉湧”的產物,是作者腦中鐫刻的父親愛撫自己的一幅幅圖景再現的產物,是作者生活的真情實感。唯其真實,所以感人。閱讀時牢牢把握,就可粗知文章的個性特征。

然而,僅僅停留在這一點上,還是遠遠不夠的。情必須有所依附。在寫人的作品中,融情於形最常見。人物形象是抒情的依托,一般多喜歡寫人物的正麵,刻畫音容笑貌,而朱自清先生卻蹊徑獨辟,在特定的環境中從背後用飽含淚水的眼光來凝視父親,刻畫背影,讓父親上月台時的“蹣跚地走到“慢慢探身”“穿過”“爬上”“攀”“縮”“傾”一係列動作打入讀者眼簾,構成鮮明的印象。文中前後四次寫背影,符合父子之間感情含蓄的真實,在這普普通通背影的描述中,舐犢深情躍然紙上。

同樣的事物,在不同的作者筆下完全可以寫成個性迥異的文章,閱讀時要認真品味,把握各自特色,從中獲益。海燕,作家常以此為描繪對象,或詠物,或抒情,或言誌。高爾基筆下的海燕形象在中學生的腦海裏印象是深刻的,那是一個英勇無畏、搏擊暴風雨的先驅者的形象;而鄭振鐸筆下的海燕則另是一番圖景,另有一番風味。前者是把海燕放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大海這個環境中進行描繪的。背景遼闊,且急劇變化,風狂,雷鳴,電閃,浪吼,層層緊逼,矛盾衝突緊張激烈,海燕在這樣的環境中搏鬥,英勇無畏的性格得到充分的表現。“鬥”是這首散文詩的靈魂。以縱橫決蕩、勇敢善鬥的海燕形象象征俄國革命先驅者的形象,給人以心靈的震撼。

鄭振鐸的散文《海燕》的靈魂是“戀”。1927年大革命失敗以後,國民黨反動派瘋狂迫害進步知識分子,年青的鄭振鐸被迫於同年5月離開家鄉,離開祖國,遠遊歐洲。在漫長寂寞的海上旅行中,遊子思鄉戀國,寄情於物,於是有了《海燕》之作。文章也是把海燕放在大海的背景上來刻畫的,然而這個背景是晴空萬裏,海濤萬頃,絕關的海天。目睹在海麵上雋逸的從容的斜掠的海燕幻化出故鄉的小燕,把故鄉的小燕子和海上的小燕子交織起來寫,似分似合,似合似分,借助它們吐露思念家鄉、思戀祖國的真情。文章開篇描繪故鄉春燕圖,意在種下情種,“燕子歸來尋舊壘”,情播得深,海上的戀國戀鄉之情就有了堅實的基礎。

任何一篇佳作,都有其特定的背景,特定背景下產生的思想感情,都有明確的寫作意圖,都有表達寫作意圖的種種寫法。這些就構成了文章的個性,區別於其他的文章。精讀,就要讀出文章的個性;隻有讀出文章的個性,才能真正體味到文章的佳妙。讀出文章的個性,文章就不是平麵的文字,而是活的,流動的,立體的,文中的珍奇佳妙之處就會深深印入腦中,增進知識,形成能力,融為教養。反轉,讀起來千文似乎一麵,那所得也就微乎其微了。讀書與看書之間[美]王鼎鈞

兵學家蔣百裏說,想打勝仗你得“生活條件與戰鬥條件一致”。套用他的句式,做讀書人最好“生活條件與讀書條件一致”,例如在大學裏教書、做研究,有人發薪水供你讀書,你讀了一輩子書還可以領退休金。

一般人不是這樣,時間精力都消耗在與書無緣的事務上。台北有位出名的小學校長,為了把學校辦好,每天“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既然聲名大噪,少不得被外麵拉去開會、演講、訪問、赴宴,幾乎沒有時間和家人相處。有一天他忽然感慨之至,對我說:“我覺得我已經不識字了。”

所以我曾說我們用“殘生”讀書寫作。古人也說“三餘”讀書,“夜者日之餘,雨者晴之餘,冬者歲之餘”,“餘”字比“殘”字好看些。我們雖不種田,“三餘”還是生活裏常有的現象,尤其紐約的冬季漫長,風雪不少,戶外的活動擱置,多些時間出來。我們還有第四餘,“老者生之餘”,退休後讀生平未讀之書,不無小補。

今天我們的問題不僅是可以讀書的時間少,要讀的書也實在太多。古人為了接近書,有雇給書香人家做書童的,有嫁給藏書之家做媳婦的。那是另一番難以想象的光景。於今台灣這麼一個“小地方”,有出版社三千家,依營運常軌,每個出版社每年總得出十本書,共計三萬本。每年三萬本書忽然來到你的手邊眼前,好不令人手足無措,更何況,中國大陸又是多少出版社,每年又出版多少本書(若再把外文書“聯想”在一起,真是天旋地轉了)?

我有一個朋友,喜歡看書,也喜歡買書。後來情況有變,他進了書店,東摸摸,西看看,空著手走出來,書太多,幹脆不買了。他進了圖書館,東翻翻,西查查,歎口氣走出來,書太多,他幹脆不看了。浮生有涯,五色令人目盲,出版爆炸的壓力實在大。聽說,在台灣真有人(讀書的人,寫作的人)逃到停水斷電麵海負山之處,不聽廣播,不看電視,不訂報紙,也不知他是瀟灑還是悲憤。有位學者說,佛教所以有禪宗,就是因為經典太多,讀不完,讀完了也讀不通,索性來個“不立文字,起碼證心源”。這個解釋倒也很“人性”。

出版界對著作成品本有檢核過濾的功能,它替讀者把守大門,要過一關,你得夠格。然後,批評家替讀者把守二門,“選家”也是廣義的批評家。現在出版家河海不擇細流,批評家光棍不擋財路,讀者買書隻有靠運氣。你進書店能否買到好書,有如搭計程車能否遇到好司機,進廟能否抽到好簽。我常想,假如買書像買酒一樣有多好!我不會喝酒,但我知道怎樣一定買到好酒;我會看書,但我不知道怎樣一定可以買到好書。

有人說,“讀書”和“看書”不同,讀書有方法,有目的,有成果,講的是讀書人的水準,不是書的水準。我們說讀哲學係,讀康德,不說看哲學係,看康德。告訴某作家“我讀過你的書”或“我看過你的書”,一字之差,寓褒貶、別善惡。

中國有句老話“讀書便佳”,指的是受正統教育,它的意思並非“不論看什麼書都好”,而是“不論能否中舉都好”,文憑無用之類的話,本來有理,後來我不信了,我留在中國大陸上的同學,高年級生讀到大學畢業,低年級生讀到高中畢業,以後遭際各有不同。在那樣一個社會裏,依然是大學畢業的人比中學畢業的人有較好的出路,即使是毛澤東,他也覺得大學畢業生比中學畢業生用處大一些。我在翻看同學錄的時候,深深感到“讀書便佳”這句話通過了有史以來最嚴酷的試煉。

你可以說“讀書便佳”,不能說“看書便佳”,一如不能說“看電影便佳”。今天教育普及,看書是每個人的事,讀書人仍然是特定的少數。有人強調讀書憑興趣、憑性情,我想他說的是看書,他寫的書也很好看。今天作家出一本新書,斤斤計較的隻是有沒有人“看”,其誌亦雲小矣。有一次,我問一個寫小說的朋友“近來讀什麼書”,他說:“我不讀書,我寫書給人家讀。”又著實使我肉跳(附帶記下:如果誰說他想做“總統”,我倒並不驚訝)。

陶淵明讀書不求甚解,我想他是看書。諸葛亮讀書但觀大略,我想他也是看書,隱地在《一句話》扉頁寫下“風翻哪頁,就讀哪頁”,正是為我等看書人立言。“讀書”的情況大約應該像韓愈在《進學解》裏嚕嚕嗦嗦說的那般模樣。他們讀,之後把心得寫出來給我們看。我們看了之後再寫,即不值一看了矣。所以,我們必須去讀那本名為“人生”的大書,接通源頭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