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名人讀書方法諸葛亮——觀大略法(3)(2 / 3)

上海華東師大中文係著名教授施蟄存先生在談到自己的讀書經驗時,對這種現象作了精辟的分析。他說青少年時期(從十四五歲到二十歲這一段時間),是“用感情去讀書”的。“從童話看到中外古今新舊小說,每讀一本書都和書中人物融合為一,仿佛自己就是濟顛僧、武鬆、李逵、黃天霸、賈寶玉或堂吉訶德。”

而到了二十歲以後,他就開始注意“用理智去讀書”了。“《水滸傳》看了第二遍、第三遍,書中人物再也不能和我合二而為一。我注意的是作者描寫潘金蓮和潘巧雲的方法有何異同,七十回本和一百二十回本孰優孰劣,金聖歎的評語可信不可信。用這副眼光去看小說,即使說當時也有可樂之處,畢竟不是青少年時期那種樂趣了。”

從“用感情讀書”到“用理智讀書”,這是一個質的飛躍的過程。施蟄存先生打了一個生動的比喻:“好比吃菜,青少年時期是為了追求美味,中年以後就要注意到營養價值。”倘若單純為了“美味”——消遣或追求情節刺激去讀書,就會不自覺地被書本牽著鼻子走,收效甚微,而有目的地為汲取書中“營養”去讀書,就會自覺地以審視的目光對書本進行分析,注意吸收書中好的內容、新的知識、寫作技巧、優美語句,收獲自然就大。

青少年朋友應該盡早完成從“用感情讀書”到“用理智讀書”的飛躍,辯證地處理好這兩者的關係。施先生下麵這一段話,對我們是很有啟發的:“一個人,能不能經常讀書,有誌於不斷提高文化水平、不斷擴大知識麵,完全決定於中學階段。我虔誠奉懇中學語文教師,要做好對中學生課外閱讀的指導工作。中學生應該讀些什麼書,不必太嚴的限製,主要是必須善於培養他們愛讀書的習慣。一個高中畢業生,除了教本之外不讀書的人,是沒有希望的。而一輩子光讀小說的人,同樣是沒有希望的。”王力——由博返約法

著名語言學家王力先生有一次對他的研究生說:“對於由博返約,現在大家不很注意,所以要講一講。”

什麼叫做“由博返約”呢?王力作了解釋:就是“從博到專”。所謂由博返約,也就是說,讀書時要注意處理好“博”與“專”的關係,不能隻“專”不“博”,而應該先“博”後“專”。

為什麼要由博返約呢?王力是這樣回答的:“我們研究一門學問,不能說限定在那一門學問裏的書我才念,別的書我不念。你如果不讀別的書,隻限於你搞的那一門的書裏邊,這是很不足取的,一定念不好,因為你的知識麵太窄了,碰到別的問題你就不懂了。過去有個壞習慣,研究生隻是選個題目,這題目也相當尖,但隻寫論文了,別的書都沒念,將來做學問就有很大的局限性,如果將來做老師,那就更不好了。”

王力用明白曉暢的語言,將由博返約的重要性闡述得清清楚楚。接著,他又告訴學生們應該怎樣由博返約。他舉了一個例子說:“作為漢語史的研究生除了關於漢語史的一些書要讀,還有很多別的書也要讀,首先是曆史,其次是文學,多啦。”

由博返約讀書法,雖然是王力先生對研究生提出的要求,但對我們中學生也同樣是很有啟發的。錢鍾書——求證法

著名學者錢鍾書先生治學極為嚴謹,他讀書不肯放過一個疑點,非得要多方考證,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這裏可以舉出一個例子,來證明錢先生這種實事求是的讀書精神。

清代袁枚在《隨園詩話》裏批評毛奇齡錯評了蘇軾的詩句。蘇軾詩說:“春江水暖鴨先知。”毛奇齡評道:“不該鴨先知,難道鵝不知道嗎?”袁枚很生氣,認為照毛奇齡的看法,那《詩經》裏的“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也是錯誤的,難道隻有雎鳩,沒有斑鳩嗎?

袁枚和毛奇齡的這一場筆墨官司,誰是誰非,一般人看看也就過去了,但錢先生不然。

他去找出《西河詩話》卷五本來,要看看毛奇齡原話到底是怎麼說的。毛奇齡的原意是:蘇軾詩是模仿唐詩“花間覓路鳥先知”句,但模仿得拙劣。人在尋路,鳥熟悉花間的路,所以鳥比人先知,而水中的動物都能感覺出冷暖,蘇詩說隻有鴨先知,就不對了。

那麼蘇軾的詩句的確是錯了嗎?錢先生並不罷休。他又找來蘇軾的原詩《題惠崇春江晚景圖》:“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原來蘇軾是題一幅畫,畫麵上有竹子、桃花又有春江,江裏還有鴨子,所以寫“鴨先知”。看來蘇軾並沒有錯,還是毛奇齡錯了。

為了進一步將問題搞清楚,錢先生又查出了唐人張渭的原作《春園家宴》:“竹裏行廚人不見,花間覓路鳥先知。”人在花園裏尋路,不如鳥對路那麼熟悉,這是寫實。而蘇詩說鴨先知水暖,是寫意,意在讚美春光,這是對畫麵意境的升華,是詩人詩心的獨特感受,應該說,蘇詩“鴨先知”比張詩“鳥先知”更高明。最後,錢先生又引用了王蹠運《湘綺樓日記》(卷二六)中稱讚蘇詩是“上上絕句”的話,作為佐證,才下結論,認為毛奇齡是錯誤的:“會講理學的,講詩往往別具心腸,卑鄙可笑,不懂得東坡苦心。”

朱光潛——讀寫結合法

著名美學家朱光潛先生年輕時曾留學英、法,學過文理科不少專業的功課,他尤為喜歡文學、心理學和哲學三科。他讀書是很勤奮、很認真的,總是一邊讀一邊寫讀書筆記。隨著學識的不斷增多,他就不光是寫讀書筆記,而是邊讀書邊寫起論文和著作來了,還在學生時代,他就寫出了《文藝心理學》、《美學》、《悲劇心理學》等多種專著。

根據自己的切身體驗,朱先生後來在向青年學生介紹讀書方法時,總是提倡邊讀書邊寫作。他說:“做學問光讀不寫不行。要寫就要讀得認真一點,要把所讀的在自己頭腦裏整理一番,思索一番,就會懂得較透一些,使作者的思想經過消化,變成自己的精神營養。”

邊讀邊寫,能促進讀書。倘若一般性地讀讀,往往如過眼煙雲,理解不深,記憶也不牢。將讀書和寫書結合起來,就促使自己讀書時深入思考,並進行分析綜合,把握住書的內容,並將其中的精華部分消化吸收,變成自己的血肉。這樣一來,書就讀進去了。

當然,這是指精讀而言,對於重要的有價值的書要這樣讀。對於一般的書,隨便翻翻,瀏覽瀏覽也就可以了。不是讀什麼書都要邊讀邊寫的,也不是讀什麼書都能邊讀邊寫的。再說,邊讀邊寫,也並不是要求非得一定寫書,寫點心得體會,寫點讀後感,記錄點書中的內容提要,摘抄點名言警語,都是好的。高亨——一通百通法

著名學者高亨先生早年在清華大學研究院就學時,曾選定《韓非子》一書作為主攻的對象,悉心鑽研。他的畢業論文《韓非子集解補正》,就是這次閱讀、研究的成果。這篇論文受到了梁啟超、王國維兩位大學者的讚揚。

讀通了《韓非子》之後,高亨一發而不可收,接著又研讀了許多周秦的其他重要古籍。《韓非子》一書成了他研究周秦典籍的起點,從這本書出發,他讀通了其他一係列的書,取得了相當可觀的研究成果。

高亨先生後來在總結自己的讀書經驗時說:“一經通,百經畢。”意思是說,認認真真地讀通了一本書,其他許多書也就觸類旁通了,也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一通百通”。

“一通百通”的前提條件是“一通”,通要真通,而不能似通非通。有的書看起來似乎“通”了,但未必真通。真正按高先生“讀通”的要求來衡量,就會發現自己對書的某些字句根本沒有確切的理解;對於書裏的許多難點、疑點,原來也沒有認真去思索;甚至連書的主要內容都歸納不起來。所以,對“一通”要下真功夫。“一通”是走向一條治學之路的第一步,隻要“一通”真“通”了,才有可能“百通”。

高先生的“一經通,百經畢”,當然是做大學問的經驗之談。我們即使暫時不準備做大學問,在平時讀書中,也不妨經常以一個“通”字反省自問,督促自己踏踏實實地認認真真地讀書。鍾敬文——開放法

“在買書和閱讀上我是主張開放主義的。”這是著名學者、北京師範大學中文係教授鍾敬文先生對讀書的見解。

他認為,讀書博覽與精讀的辯證關係,古代的學者已經早見識到了。長期以來,他雖然有自己所從事的專業,但在購書和閱讀上一直主張開放一些,不必過於拘泥。

他說:“見識麵太狹,即使專業學識比較深湛,也是有缺陷的,因為知識領域雖然可能(也必須)相對區分,但是它們中間往往都是相通的。知識麵太窄,就處處隔絕了。古人所譏笑‘孤陋寡聞’,原因就在這裏吧。跟博覽相連,我也主張精讀。西洋有句名言,大意是留神那熟讀一本書的人。我們知道世上的確有些大學者、大作家,他們是從一兩部名著裏獲得無窮益處的。據說清末民初古文家(也是個有名翻譯家)林紓,他晚年書桌上隻放著一部《史記》。我們不能說,林先生生平隻讀過這部古史籍,也不能說他晚年古文的好處隻得力於太史公書。但是太史公書,對林文的謀篇、布局和措辭等,曾給予不小影響,大概無疑的。有一部書是從青年時一直到現在仍放在我的床頭書案上(現在手邊的兩個本子,是第三四回新購的了),那就是王漁洋選的《唐人萬首絕句選》。我現在偶然把它吟詠一兩頁,仍覺得有所會心。另外一部,是普列漢諾夫的《無地址的信》。這本書,在過去四五十年裏,我反複讀過許多次。在20年代末、30年代初,它是教我懂得生物論、藝術論的啟蒙老師。到今天它還不失為我學術上的益友。”

鍾先生的“開放”讀書法,實際上就是說,讀書也要思想解放一些,根據自己的情況和需要,該博的就博,該精的就精,不管采取什麼方法來讀,隻要對自己有幫助就行。鍾先生結合自己的切身體會,將博與精的辯證關係和利弊得失講得很清楚,這對後輩讀書者會有深深的啟迪的。郭豫適——無定法

著名紅學家、華東師範大學中文係博士研究生導師郭豫適教授,在論及讀書方法時,提出一個非常獨到的觀點:“讀書無定法。”

他說:“讀書以何種方法為好?是博覽還是專研?是細讀還是粗讀?是有目的有計劃地閱讀好,還是興之所至自由地閱讀好?是帶著一定任務讀書好,還是不帶任務讀書好?是‘苦讀’——咬文嚼字、尋根究底地讀好,還是‘樂讀’——輕鬆愉快、賞心悅目地讀好?如此等等。古人雲:‘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我覺得讀書和作文一樣,各人情況不同,具體方法有異,各人成功的經驗和體會也不全一樣。”

郭教授自己的體會就是:讀書無定法。他認為,很難說某一種方法最好。要說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各種辦法兼容並包,根據實際情況分別采用。

郭教授主張對各種讀書方法,要進行辯證的具體的分析,比如說:“博覽有博覽的優點,專門研讀有專門研讀的好處。帶著任務讀書,其好處是目的性強;不帶任務讀書,其好處是興趣自由。細讀、‘苦讀’,好處是深入鑽研,細心體會,缺點是太花時間精力,而且有時頗為辛苦;粗讀、‘樂讀’,好處是省時省力,覆蓋麵廣,缺點是浮光掠影,不求甚解。”

既然各種讀書方法都有利有弊,那麼究竟采用何種方法讀書呢?郭教授以為,這要“從實際出發,閱讀方法取決於閱讀目的和閱讀條件。就前者說,可以是為了完成某一任務,可以是為了一般地增加知識,自然也可以是為了業餘消閑,從書裏得到某種安慰或精神享受。就後者說包括主觀條件和客觀條件,各人所處時、地不同,條件各異。不過讀書即使有千種不同百般殊異,歸納起來,無非就是兩種:研究式的閱讀和非研究式的閱讀。每個有閱讀能力的人,我以為這二者均有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