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最忌諱的便是這些,自己兒子早逝已經是心頭的一道傷痕,此時她如何再去承受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
陸淮寧閉了閉眼,說道,“奶奶,對不起,這些年是孫兒和你賭氣了,是我的錯。”
“你給我趕緊的……”陸老夫人說了一半,聲音漸漸地軟了下來,說道,“淮寧,隻是進個醫院而已,人這一輩不是鐵打的總會有幾次。你別說喪氣的話,你看看誰來了,高興一點。晚點兒讓幾個專家看看,奶奶請了首都軍區的專家,還有……”陸老夫人不禁語塞,她在有生之年已經對不起自己的兒子,而這唯一的孫子,難道她也留不住嗎?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懲罰她!
陸淮寧深深吸了口氣,想撐起身子,薛醉寧連忙將病床升起,讓他倚著枕頭坐起。他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在陸老夫人麵前她有些尷尬,可是他稍微用了點力,她紅了臉,乖乖地順著他的力度坐在了床上。
他的手臂繞過了她的腰,定定看著陸老夫人,聲音微弱卻堅定,“奶奶,我會配合治療,可是萬一……”
薛醉寧急了,“沒有萬一……”
陸淮寧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揚起,旋即移開視線,繼續對陸老夫人道,“奶奶,我這病本來是自己拖出來的,和她無關,你不能怪她,不能遷怒她。”
“淮寧!”
陸淮寧手臂緊了緊,看著陸老夫人驟變的臉色,緩了口氣,繼續道,“很多事,你們根本不知道……是我先逼她和我一起的,我曾經為了報仇已經對不起她一次,以後我不能再對不起她……”
說著他咳了幾聲,薛醉寧看到他此時在病床前坦誠一切,這是需要多少勇氣。看到他痛苦地咳嗽,連忙拿紙巾給他擦拭唇角,正輕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卻在純白紙張上看到一抹淡淡的紅,即使隻有淡淡的色彩卻讓她的眼眶瞬間濕。
紅色還在不斷羅傘,她頓時慌了,想起身去叫人,他卻攬住她的腰,幾乎是哀求,“貓兒,你別走,別走……”
陸老夫人看著兩人,忍不住深深歎息,起身按住薛醉寧的肩膀,“你別動。陪著他吧,我來。 ”
陸老夫人按鈴叫了忽視。
陸淮寧好不容易順氣,繼續道,聲音裏透著疲憊和吃力,“奶奶,你答應我,如果我真的不行了,你不能為難她,無數人對陸家虎視眈眈,恨不得可以取而代之,你也知道,你護著她一下好不好,我本來就害慘了她,當年她墜海也是受我牽連,我不能……”
陸淮寧隻覺得隨著自己語氣的加重一股腥甜又往上湧,卻害怕奶奶和薛醉寧看到了會情緒失控,不想讓她們太過擔心,更不想病房裏被淚水濡濕,隻能竭力的克製著,將湧到喉頭的液體拚命的咽下,難受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陸老夫人握住他的手,哽著聲道,“淮寧,你冷靜點,沒事的,醫生馬上來,奶奶不希望再聽到你的喪氣話。聽話……”
病房裏此刻的溫情仿佛衝散了淡淡的酒精味道。
陸淮寧緩過氣,眼神直直凝視著陸老夫人,仿佛堅定地一定要得到答複一般,“奶奶,你答應我,萬一我有事……”
“淮寧,不許你再說這樣的話!”薛醉寧看到他交代遺言般的樣子,心底更是疼痛難忍。
陸老夫人看了薛醉寧一眼,知道自己孫子的心結就是她,長歎一聲,拍著他的手背安撫,“好,我答應你,她沒事的,你別胡思亂想了,聽話,啊?”
“真的?”
陸老夫人承諾地拍拍他的手背。
陸淮寧表情瞬間放鬆,抬頭看了薛醉寧一眼,見她眼睛都腫了,雙眸裏一片閃爍淚光,伸手去抹,柔聲道,“別哭了,看你這樣子,好醜。”
她眼淚流得更凶。生死關頭,這個男人想到的卻是如何護自己周全,隻是他卻忽略了,如今她的已經有了保護自己的資本,她早已褪了怯懦。而現在考驗他們的,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