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長時間的輸液,手背的顏色顯得無力的蒼白,指甲的顏色也微微的發青。她輕輕的抬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手掌上,他的手很涼,她輕輕摩挲著他掌心的薄繭,想起這雙手曾經的仿佛取之不竭的溫暖,忍了很久的淚啪嗒一下落在他指尖。
往日的是是非非,她都不願再去思考。既然自己早已選定了路,那就不容許自己回頭!
說好不許再流淚,要給彼此希望。看到眼淚落下,她慌忙擦掉。
淺笑著鬆開他的手,站起來,手指輕輕的撫過他幹燥的唇,隻覺得心疼難忍,這樣的男人即使是耗盡自己也要給她一片天,這樣的男人她如何不去愛?
薛醉寧找來棉簽,蘸了溫水潤濕了他的唇,想為他拂去那缺水的皮膚,細細地端詳了一會兒,看著他的容顏,倏地俯下身,微微鹹澀的唇輕輕吻了上去。
這個笨男人,為什麼總是要把自己偽裝地那麼堅強?
他若不在醫院,誰都看不出他身體有問題。
她的唇在他臉上遊移,淚水流到他臉上,濡濕了他的皮膚,也濕潤了自己的心。
這世界沒有後悔藥,如果有,她一定不會在他身體處於崩潰邊緣時說出讓他難過的話,他一定不會讓王崇喜在當年有可乘之機,他一定會護她周全,陪著她一起迎接小生命的神聖到來!
往回想,他一定不會用傷害來博取她的注意,他一定不會在她痛苦的時候羞辱她,如果一開始他沒有用仇恨的心來麵對自己,這五年是不是不會過得那麼痛?
隻是如今,她不想再追究曾經的愛恨糾纏,她隻想他能好好的,睜開眼,對她微微一笑。
吻了很久,她抬起頭,輕輕擦著他臉上的冷汗和淚水,他的臉依然冰冷,呼吸依然微弱,她隻覺得心裏堵得厲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滴到了他唇上,她伸手想抹去,那滴晶瑩卻滑入他唇縫之中。
兩個人的呼吸在這一刻交彙,還有心的交融。
陸淮寧眉梢忽得輕輕一動,她的指尖還停駐在他唇上,見他有反應,耳中仿佛有炸彈爆響,大腦空白了一瞬,倏地被鋪天蓋地的歡喜給充盈。她輕輕開口,叫了聲“淮寧”,可是聲音哽咽沙啞,很難聽。她清了清嗓子,手背用力抹去臉上的淚光,深深呼吸幾下,叫道,“淮寧?”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渙散,盯了她好一會兒,忽地視線有了聚焦,看著近在咫尺的她卻覺得陌生,喃喃道,“你怎麼會來,是不是來看我死了沒,快了……快了……”
女人溫熱的唇顫抖地堵住他絕望的聲音,有鹹澀的液體一點點滲入他們的親昵,卻讓她吻得更深,更用力,恨不得可以帶走他絕望的心……
唇上的力道緩緩褪去,陸淮寧還在輸液的手緩緩捧起她的臉,啞聲道,“你什麼意思?”
“少廢話!”薛醉寧用手背抹去不受控製的淚,狠狠心,低下頭幹脆吻住男人所有的話,都說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釋,那現在她還需要解釋嗎?
陸淮寧想坐起來,可是胃部傳來劇烈的痛,他喘息著,竭力忍耐住不想叫出聲。薛醉寧回過神,連忙安撫的摸著他的肩膀,連聲問“怎麼了”,問了幾聲暗罵自己笨,責怪自己的心急,伸手按鈴叫來護士,過了一會兒幾個人匆匆進來,陸老夫人也返回病房,見狀連忙快步過來,問道,“醒了?”
護士給他打完止痛針,他漸漸的覺得好受了一點,等醫生護士離開病房,他抬眼看著陸老夫人,“奶奶,你怎麼也回來了?”
陸老夫人坐在他旁邊,說道,“你啊,怎麼這麼不省心,我這麼些年吃齋念佛全都白費了心思,你……”
陸淮寧微微一笑,卻是仿佛臨終前的釋然一般,盯著陸老夫人道,“他們把你都叫來了,看來,我真的不行了?”
陸老夫人聞言,任她平日再冷靜自持也不由得失控,“你胡說些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