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叔以為如何?”
蕭子隆漫不經心地抬手:“聖上英明!”
“那……”
蕭子隆安坐位上,不屑地挑眉——“六哥。”
……
“隨郡王就是那麼個脾氣,你莫要放在心上!”回府的路上,蕭鸞好心好意地開口勸慰。
“我倒是不甚在意,但隨王妄自尊大,對皇上乃是大不敬!”楊瑉之憤然攥緊了拳頭。
“誰說不是?”蕭鸞麵有愁色,“可今日你也看到了,偏偏皇上對他尤為器重,國事無論大小,悉問之……長此以往,危矣危矣!”
“我原以為皇上不過敬他年長,故而不恥下問。不料竟到了如此地步……”楊瑉之猶疑地問道,“侄兒看皇上對皇叔也是禮敬有加,當是極為倚重罷?”
蕭鸞無奈地歎道:“老夫不過是憑一個四朝元老的身份,和這些年在朝中攢下來的聲望勉強立足罷了……現下皇上尚能聽幾句老夫的忠言,怕隻怕日後子隆……唉,世事難料……”
“皇叔大仁大義、赤膽忠心!瑉之佩服!”
“你過譽了……”蕭鸞擺擺手,提醒道,“對了,高帝當年為你賜名子修。從今往後,你還是以蕭子修自居罷。”
“子修明白!”楊瑉之繼而問道,“皇叔難道任由子隆左右聖斷?”
“皇上對子隆極其信任,老夫也無計可施啊!”
“‘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楊瑉之惋惜地吟罷,倏地望向蕭鸞,低聲問道,“與其在此扼腕歎息,何不清君側、肅朝綱?”
“不可。”蕭鸞神色一凜,“若公然與子隆為敵,朝野生變、民心必亂!倘或給了北魏可乘之機,老夫有何顏麵去見高帝、世祖!”
“北魏尚在休養生息,不敢妄起戰端。清君側乃是民心所向,有何不可?”
蕭鸞不經意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子,緩聲道:“容我再想想……”
“此事宜早不宜遲,望皇叔早做決斷!子修願效犬馬之勞!”
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夫民心。
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
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而改錯。
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
忳鬱邑餘侘傺兮,吾獨窮困乎此時也。
寧溘死以流亡兮,餘不忍為此態也。
——《離騷(節選)》
*
禦書房中,侍候的宮人都退下了,蕭子隆仍是一副懶散的樣子靠著椅背。
“八叔,你說六叔住在西昌侯府,會不會有甚麼危險?”蕭昭文憂心道。
蕭子隆側過臉來,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六叔應該還算是個聰明人。放心放心……”
“呃……”蕭昭文愣了愣,他不太懂這位八叔對“聰明人”的度量衡,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對了,我已經按你說的承認了六叔的身份,你們打的是甚麼算盤,可以說了嗎?”
“甚麼算盤?”蕭子隆恨鐵不成鋼地歎道,“還不是讓你坐穩這個皇位的算盤?”
“你,和六叔?要對蕭鸞發難?”
“發甚麼難!真不會說話!瞧你那一臉驚異,看不起你八叔還是怎麼地?”蕭子隆閉上眼睛,緩緩說道,“我們這是替天行道!再說了,又不隻有我和你那六叔兩個人……”
“那還有誰?”
“還有……”
蕭子隆一臉困倦地扶著腦袋坐起來,黑眼圈沉沉的,像是沒睡好覺,說出的話也如夢囈一般。他拍拍衣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吐字道:“你啊……”
“我?我還沒說要和你們一道……你可有把握?”蕭昭文急急問道。
蕭子隆漫步往殿外走去,懶懶地揮手言道:“今夜亥時,你一個人摸進隨王府的北閣……我就告訴你,我們有把握沒有……”
“喂!我一個人,怎麼出宮,怎麼進王府?”
“靠這裏……”蕭子隆點點自己的太陽穴,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