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昌侯。”男子站定,虛拱了拱手,算是見了禮。
聞聲,蕭鸞的濃眉抖了一抖,他轉過身來,嘴角掛著笑:“六皇子!”
“這麼說,西昌侯相信在下的身份了?”
“有高帝的手書為憑,那是自然。”蕭鸞麵目和善,輕敲著一旁的錦盒,笑道,“當年在山野間找到護衛的屍首,我們隻道你已經喪命於山匪手中,不想還有今日……隻可惜世祖沒有看到這一天。這之中究竟出了甚麼變故,你為何會留在楊家?又為何進了太醫院?還有,鬱林王不是……”
“此事說來話長,多說也無益。”楊瑉之輕歎道——蕭鸞早已將這樁往事查得一清二楚,此舉乃是明知故問,何必給他一個借口治罪楊門?
“那六皇子此行來找老臣是?”
“我本無意亮出身份,但鬱林王蕭昭業生前千方百計欲置我於死地。他甚至不惜敗壞皇後的聲譽,也要尋一個借口治我死罪。幸而我設法自宮中逃脫,他也未曾聲張,隻是派遣死士一路追殺——就是他死後,殺手仍是死纏爛打、窮追不休!在下來此謁見皇叔,就是想請求皇叔庇護。在下若得以重歸皇籍,必感念皇叔今日之恩,但有所命,馬首是瞻!望皇叔成全!”
蕭鸞緩緩踱了幾步,笑道“六皇子言重了!老臣這便引您進宮麵聖。”
“有勞皇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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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前去通報這一環不過做做樣子,蕭鸞帶著楊瑉之徑直走入禦書房之時,翹頭案後的蕭昭文堪堪吩咐完那一句“請柱國進來”。端著茶杯坐在一旁的蕭子隆抬起眼望向來人,神色鄙夷。
蕭鸞自覺地省去了拜見皇上的虛禮,拱拱手直接說道:“皇上,老臣為你引薦一人——世祖的六皇子。”
言罷,楊瑉之施施然向前一步,掀袍跪下:“草民參見皇上!”
“六……叔?”蕭昭文上下打量著,麵露疑色,“這不是曾來東宮為父王請脈的楊太醫嗎?可是數月之前,皇兄不是已然……”
蕭鸞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蕭昭文的的話:“鬱林王寡才無德,隻手遮天,妄圖戕害忠良、謀刺宗親!幸而老天庇佑,六皇子得以逢凶化吉。”
“楊先生先起來罷!可朕聽聞,六叔在繈褓之時便已喪生於山匪手中……這……”蕭昭文皺著眉望向蕭子隆,尋求對方的認同。
“回皇上,當年遭遇山匪截殺,草民身中劇毒,幸得楊家醫救收留、撫養長大。”楊瑉之自袖中掏出一卷靛青色的帛書。“草民這裏有高帝的手書一封,請皇上過目。”
禦前的公公接過帛書呈遞上前,蕭昭文展信來看的同時,蕭子隆懶懶地發問:“你既早已知曉自己的身份,為何隱瞞不報、入宮為醫?你可知,這是不忠不孝、欺君之罪?”
“隨郡王此言差矣!”蕭鸞橫眉冷對,“六皇子在太醫院中盡心盡力侍奉皇上,豈非至孝?長幼有序,隨郡王還是莫要妄議兄長為好!”
“君有過,尚諫之,況兄長乎?”
“六叔歸來乃是喜事,兩位愛卿莫要傷了和氣!”蕭昭文打起了圓場,“這封帛書朕看過了,確是祖爺爺的手書。想楊先生這般風流才子竟是皇家失散多年的皇子,朕心甚慰!就請皇叔先在城中驛館住下,擇吉日朕便昭告天下,敕封親王!”
“謝皇上隆恩!”楊瑉之叩首謝恩。
“六叔快快請起!”蕭昭文瞟了眼蕭鸞的臉色,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氣!”
“皇上,”蕭鸞說道,“老臣已在府中為六皇子備下廂房,不若就讓六皇子在老臣府中下榻,也省卻驛館一番準備。”
“柱國——果然思慮周全、辦事周到!準奏!”
蕭昭文偏頭望向坐在一邊的蕭子隆,後者仍是板著麵孔,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
“隨王……隨王?”蕭昭文麵露窘色,低聲喚道,“八叔?”
“皇上!”蕭子隆側過臉虛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