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這罪不至死啊!”何婧英的氣勢弱了下去,心裏愈發慌了起來。
見她失了方寸,蕭昭業沒有得勝的快感,反而平添失落。關心則亂,往常的她不會這般感情用事的。
仿佛想起了什麼,她輕撫著自己的小腹,道,“況且,他若死了,誰來照料我們的孩子?你饒過他這一次,我保證,以後斷不會再有這種事!”
“阿奴,你怎麼就不明白呢?”見她低垂著眼簾囁嚅的樣子,蕭昭業緩和了語氣,“我咽不下這口氣是其一。其二,外間的謠言本就傳得沸沸揚揚,今日之事我若不嚴懲,又讓文武百官、市井百姓怎麼看我皇家?如今唯有將過錯全部推於他一身,方能蓋下謠言的勢頭,還你一個清白。”
“原來你打的是這麼個如意算盤!”何婧英冷冷地笑著,後退了幾步,“虛無縹緲的聲譽當真比人命還要值錢嗎?”
“皇家的聲譽關乎政局的穩定,關乎國家的團結,關乎千千萬萬人的性命。”他麵無表情地反問,“你覺得呢?”
“可是謠言終歸是謠言,一定可以找到其他辦法破除,何必非拿他的性命去換?這些年,他又何嚐不是為皇室鞠躬盡瘁?他的醫術必有大用……”
“究竟是為了皇室鞠躬盡瘁,還是為了女人鞠躬盡瘁,他自己心裏清楚!”蕭昭業注視著她的雙眸,怒氣上湧,“其實這些年來,你又何必盡心竭力地將往事撇得一幹二淨?如若不然,你今日便不會神色匆匆地出現在我麵前。之前我容得下他,是因為我明白你的心意,不忍讓你傷心,所以我試著去信任他,重用他。可是我沒料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未娶,甚至一直對你懷有不軌之心。我豈能放他一條生路?”
“於你而言,現在我的心意就不重要了嗎?”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人,“楊大哥於我是親人,是恩人。當初是我親手將他送入波濤暗湧的朝局,若他因此而死,我這一輩子豈能心安?”
“恩人?”蕭昭業欲言又止,歎了口氣,“你大可不必如此。”
“你這是何意?”
“楊瑉之適才招認——”權衡之下,蕭昭業終是緩緩開口,“是他親手害死了你的父親。”
何婧英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話勾起了心底埋藏已久的痛。她定了定神,搖頭道:“當初楊大哥對爹施針之時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赤鳳針法’凶險非常,稍有不慎便會……是我求娘應允的。”
“可楊瑉之的供詞卻並非如此。他說——他在施針之時,因當時嶽丈反對你們二人交往而心煩意亂,鬼使神差地下錯了針。換而言之,就算說他為了得到你故意殺人也無不可!誰又能擔保如今的他不會為了你做出些甚麼離經叛道之事?”
“不!不會的!不可能!”她的眼神變得冷冰冰,帶著點猜忌,帶著點無助,“為了殺他,你竟編出了這樣的瞎話!他是醫士,名揚四海的神醫!他隻會救人,不會殺人!”
蕭昭業搭上她的肩膀,將二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些,“阿奴,冷靜點。他自陳的供詞還在禦書房的桌案上,你想看隨時可以。別自欺欺人了,他不值得你憐憫,不值得你求情!”
淚珠順著臉頰滾了下來,她的防線被擊潰了,隻能一味地喃喃,“不,不會的……你在騙我,騙我。我要親自問個清楚……不會的……”
“阿奴……”他將她擁入懷中,輕拍著伊人的柔肩,溫聲道,“別想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到時候,你如果要恨,就恨我罷……”
他後麵說了些什麼,何婧英聽不分明了。她隻是覺得眼皮很沉,很沉,四肢乏力,緩緩倒在他的懷中,就這樣睡了過去。
……
她以為她救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