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你別急,聽我跟你解釋……”
“何必解釋?”胸口生起無名火,她出言地打斷了他的話,“霍修儀說這艾葉茶與父王的死有關,你順藤摸瓜查下來,便查到了我身上。你不信任我,出言試探也無可厚非。如何,你有甚麼可解釋的?”
她的語氣生硬疏遠,句句硌在心口。他不懂是什麼讓她如此失態,那一刻,他幾乎可以確定她在竭力地隱瞞著一些事,不肯說,不願說。白日裏的千頭萬緒早已耗盡他的心力,這番無端的摘指令他厭倦。
他忍下了自胸腔湧上的煩躁,淡淡一言:“有甚麼事明日再議罷,都冷靜一下……”
第二日清晨,他早起上朝,動作很輕,但她還是聽到了——沒有理會,不知何以理會。
……
“娘娘?娘娘?”
“啊,什麼事?”
從無邊的思緒中抽離,她抬眸望去,衡蘭正俯身看著她,眼神中寫滿了擔憂。
“娘娘,外頭傳來消息,竟陵王剛剛歿了。”
“二叔?”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傾,“哪裏的消息?”
“禦前……”
何婧英深吸了一口氣,皓齒生生地將朱唇咬出一道印記,眼角的淚不由自主地滾了下來。
她緩了口氣,問道:“皇上呢?”
“皇上收到消息往竟陵王府走了一遭,回來的時候與參軍事範雲同行,現下正在禦書房中和範大人密談。”
“範雲?”她秀眉蹙起,沉吟不語。
想不通其中緣由,但她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伴隨著竟陵王的死,而這隻是一個開頭。她再也坐不住了,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皇後娘娘,楊禦醫前來請脈。”
屋外傳來了宮女的通稟,何婧英端了端儀容,道了聲:
“請!”
楊瑉之凝神切脈,半晌方舒了眉頭,含笑道:“娘娘鳳體安康。同往常一樣,正常進補,行動時小心著些便是。”
何婧英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有勞楊禦醫了。衡蘭……”
“請娘娘稍候,微臣還有一事稟報。”
她一愣,莞爾道:“太醫但說無妨!”
楊瑉之不動聲色地左右掃了幾眼,何婧英會意,遂命人退下。
衡蘭站在原地躊躇了片刻,終是轉身離開。
“娘娘可有心事?”楊瑉之開口問道。
“啊?”他的注視總讓人有一種被看穿了的錯覺,她定了定神,淺笑道,“楊禦醫此話倒是有趣。心中有所想,便是心事。誰沒有心事呢?”
領教過她的厲害,楊瑉之也不爭辯,隻是溫和地望著她,笑著提醒:“微臣方才為娘娘請過脈。”
相由心生,以他的醫術,察覺她心緒不寧也不是什麼難事罷。
“約莫是因為本宮方才得知了竟陵王的喪訊,心中傷感。”
楊瑉之仍是那樣波瀾不驚地笑著:“除了傷感之外,沒有忐忑?”
“太醫這是何意?本宮有何忐忑之處?”何婧英正色道。
“女子懷胎之後,情緒會變得愈發敏感,喜怒哀樂都會放大。娘娘不妨稍加注意,以規避不必要的衝突。”
他總是那樣儒雅,語氣平和溫暖,話又句句在理,直教人生不起氣,申不得辯。
何婧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淡淡回道:“本宮知道了,多謝太醫。”
她的話中隱隱帶著些逐客的意味,楊瑉之坐在原地,臉上的笑含著,似乎有須臾的晃神,快得讓人捕捉不到。
他像是記起了什麼,囑咐道:“最近別出宮。胎位未穩,坐不得車馬。”
他的忠告雖奇怪,但何婧英也並未多思。現在的她腦中紛繁雜亂,該想的有太多太多,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知道了,太醫先回去歇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