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 采之欲遺誰(下)(2 / 3)

“說不準。我認為,背地裏不止一股勢力在與我們作對。父王死於慢性中毒,若醫治得當,還有一年的餘壽。而三年前東宮和桑泊湖的刺客都劍法淩厲,為奪命而來。比起這些,翻車一案就顯得古怪。幕後之人似無意傷我性命,隻是想讓我不能成為皇儲。”

言及此,蕭昭業嘲諷似的勾了勾嘴角,廣袖中的左手倏地攥起,卻怎麼也攥不緊。

“也正是因為車翻得蹊蹺,再加上犯事的馬夫持有二叔的貼身玉佩,才讓我對二叔的疑心愈深……他們,他們究竟想要甚麼?”

“不止一股勢力?有的人想要皇位,有的人想報仇?”蕭子隆挑挑眉,豁然開朗的瞬間又陷入苦思,“既如此,毒害大哥之人是為權還是因仇?退而言之,蕭衍能派人來刺殺你,為何不幹脆對大哥下手?”

蕭昭業一默,抬眸正色道:“我有一個大膽地推測——這幾股勢力曾糾纏在一起。他們之間相互依存,相互利用,亦相互牽製。彼時父王辭世於另一方不利,故縱使蕭衍身負深仇,終是礙於威懾,不得妄動。”

“這麼解釋倒說得通。”蕭子隆讚同地點點頭,“隻是會不會有其他可能,被我們忽略了?”

“終歸是有的……”蕭昭業歎道,“隻是我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將範雲扣在宮中至多一日一夜,明日此時若不給出一個交代,朝野上下必然議論紛紛,蕭衍也會警覺。現在我想賭一把,就賭蕭衍究竟與另一方勢力有無牽扯。”

“如果沒有,就該立即抓捕審問蕭衍,多少拔去一根眼中釘。如果有,你預備放長線釣大魚?”

“正是。”

“的確冒險。如果你的推測正確,蕭衍當是依附於某人,而那人則是劍指皇位。若蕭衍被捉,那人很可能棄車保帥,一旦從蕭衍口中審不出甚麼新東西,這線索便又斷了。”蕭子隆扶額沉了一口氣,問道,“賭,你想怎麼賭?”

“蕭衍是個聰明人,若他知道一枚棋子麵臨被丟棄的危險,他還會甘做那枚棋子嗎?遣歸範雲,將他軟禁在自己的府中。他總會有辦法將消息傳給蕭衍的。依我看來,縱然皇爺爺與父王已經西去,蕭衍至今卻未罷手,有兩種可能:其一,他想全身而退,但受到下棋人的威脅牽製,隻能涉足其中。若是這般,以餌誘之,他當棄暗投明。二者,他恨的不僅是逼迫蕭順之殺害四叔的父王,在華林園中呈上絕命書的我,以及因四叔的死而遷怒的皇爺爺,他恨的是整個蕭氏皇族。更有甚者,他的恨已然與權欲交織難分。隻要蕭衍心中的恨足夠深、欲足夠大,在亡命天涯與放手一搏之間,他就會選擇後者。”

蕭子隆遲疑了片刻:“他這是放手一搏,你——又何嚐不是?”

蕭昭業勾了勾唇,笑得有些難看,“我的運氣一向還可以。”

“這些事,你告訴皇後了嗎?”

似乎沒坐穩,蕭昭業的肩膀輕顫,他笑道:“小事而已,讓她安心養胎罷。”

“需要我做甚麼?”

“把這個替我收著……”蕭昭業將一件物什遞給他,頓了頓,“還有,萬一我賠本了,替我照顧她周全。”

蕭子隆淡淡地瞟了一眼:“二哥不是讓你誰都別信?為甚麼要相信我?”

他隻回了三個字:

“太累了。”

*

“阿奴……”

那時,他的聲音在沉沉的夜中重又響起。

“艾葉茶之事有什麼隱情嗎?”

“阿奴,我知道你沒睡著。究竟是什麼事不能告訴我?”

“實話告訴你罷,這件事關係到父王被害的真相,線索到這裏便斷了……今日,采婕告訴我……”

“你懷疑我?”她翻身坐將起來,窗外的月光襯得明亮的眸子清冷。

“阿奴,我……”

“都是些陳年往事了,我一時記差了有甚麼奇怪的?你相信霍修儀所言,卻不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