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繡狠狠的咬了咬牙、固執的仍舊坐在折帽長椅之上,屈腿彎膝,下巴略頂在膝頭,抬眼間看著月盤的清輝,微微斂目。
無處可去,隻能呆坐在椅子上。
孫恪身下的那張榻,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爬上去的,明知道他在在折磨自己,想讓她屈服,可是,白錦繡心裏哪裏又情願如此,若不是為了讓他能夠同意契丹遣使去永樂城,她哪裏需要隻身犯險。
越是這麼想著,心裏便越覺得委屈了起來。
又過了近一個時辰以後,聽到外麵子時的更鑼之聲,白錦繡無聲無息的從寬大的椅子上落下腿,不敢出聲,連呼吸都禁住。腳落到地上踩著金玉牡丹的大塊地毯之上,更是完全沒有一星半點的聲響的樣子。
走到門前,虛掩著的兩扇萬字不到頭的喜鵲豋枝格柵的門並未落栓,白錦繡見此,更是心中一喜。
輕手按著半扇門板,慢慢的打開,又是半點聲響也沒有。
白錦繡這時又回頭望了望,見孫恪仍舊如剛才一般臥著,似是沒有驚動他,抽腿轉身就在白錦繡剛要闔上那半扇敞開的門板的時候,身後卻聽到有人低語了一句。
“請林大人回房。”
白錦繡回頭一看、此人肩領處有銀絲湘繡的親衛標記、心中暗罵孫恪實在不是個人,嘴裏隻能低聲解釋。
“我就是換個房間,不走,不走。”
“請林大人回房。“
那侍衛根本不聽白錦繡的解釋,一柄寬背直刀橫在白錦繡的麵前。
“我……”
白錦繡抬手,想要解釋,卻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麼說這人才能放了她,索性幹脆不進不退,站在半敞開的門口,扭過了臉,看著天上的月色。
“用本王請你回來嗎?”
白錦繡聽到孫恪在裏麵說話的聲音,下意識的就縮了縮脖子,不敢硬碰,又無法智取,雖然是十分的不情願,可還是退了兩步,返手關上了房門。
進到了房間裏,白錦繡見孫恪散發坐在榻前,略愣了一下,此人皮相長得十分的好,隻是平日裏威勢太足,讓人不敢細瞧他的眉眼,所以,此時看著孫恪少了平日裏的威儀,慣是淩厲如劍的眉眼此時更是被夜色兼著滿頭披著的頭發映得多了分魅色。
白錦繡如此的盯著,臉上自然是露出了些表情,孫恪冷眼看著眼前這個明顯有些色膽包天的女人,掃了兩眼又闔衣背對著白錦繡倒了下去。
白錦繡此時忽覺得自己萬分的委屈,卻又不敢認輸,挪了屋裏的椅子並在一處,便躺在了上麵,因為昨夜就沒怎麼睡,又兼著今天和孫恪周旋了半日,即便身下是萬分的不舒服,可她還是昏昏的睡了過去。
孫恪聽著身後漸漸均勻了的呼吸,又聽著這一室的靜謐,一雙眼愈發是黑得不見底,竟是不見一絲倦色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後,孫恪才閉上了眼,可就在他剛閉了眼沒多久,便聽到身後一聲悶響,不用回頭,他也知是白錦繡落到了地上。
白錦繡翻身落了底以後,頭撞到了椅腿,自然是醒了過來,睜了睜睡衣迷蒙的眼睛,一陣的感覺自己頭痛欲裂,這時又借著月光看到孫恪竟是仍舊背對著她,身體微屈竟是半點動的意思都沒有。
“孫恪。”
白錦繡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因為還沒有十分的清醒,又兼著太多的委屈,白錦繡抽了抽鼻子,看著這個就駐在自己心底裏的男人的背影,眼角微酸。
孫恪從沒有聽過有人這樣叫他的名字,這兩個字代表著尊貴和他的威儀,就連母後在盛怒的時候,也不會這般委屈的叫他的名字。
略震了震,孫恪脊背繃直,這時他也睜開了眼,眸間的顏色,深不見底,卻一言未發,也沒有轉身。
白錦繡在叫了他一聲後,才猛然的轉醒,剛才那聲音裏的落寞,還有委屈一時間竟叫她自己也無所適從,才想要遮掩,眼淚卻落了一滴下來,也不知道實在是撞得疼了,還是心裏的委屈太多。
伸手擦掉,白錦繡從毯子上站了起來,注注的盯了孫恪的背影兩眼,然後複又倒在了椅子上,隻是,這次她已然是再無睡眼,兩眼直盯盯的盯著屋頂的雕梁化棟,半晌之後,忽然隨手就抓起桌子上擱著的杯子,也不知是不是實在忍不住了,抽手就砸向了孫恪的榻上。
“孫恪,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這麼欺負一個女人,算什麼君子!”
她這樣的一聲,就連外麵的侍衛都聽得極清楚,又兼著有杯盞落地破碎的聲響,這兩個人對視一眼,豎耳聽著,卻再也聽不到裏麵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