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白錦繡也不敢大意,目光極深的看著完顏東興,語氣中全無憐憫之色,隻有那些深重的漠然,道。
“你若是連氣度也在這裏輸掉了,不用景王的那些鐵騎,就是從今日起,那、契丹與你也便是再無希望可言了。”
完顏東興這時也已經明白自己沒了任何的退路,隻是心裏還有一點僥幸的心思,抓起身旁的水袋狠灌了兩口,在喝完了以後,才苦笑了一聲。
此時的完顏東興的眉宇間完全沒有十歲孩子該有的稚氣,完全是成王敗寇的頹然模樣,重重的抹了一把臉,他才要開口的時候,忽覺得自己頭部已經昏沉沉的欲要倒下去。
完顏東興狠狠的甩了一下自己的頭,想要清醒過來,可是,就在他下意識的動作的時候,看著白錦繡臉上露出來的一絲喜色,愕然的瞪圓了眼睛。
“你在水裏,加了什麼?”
“蒙汗藥,我想足夠你睡上兩日的,若是此刻你不答應,那麼你再次本來的時候,我樂於見到你成為景王的階下囚。”
說完了這句話,白錦繡毫不猶豫的轉身。
現在這樣的情形下,就是白錦繡的心地再是良善,都不可能再把完顏東興當作一個少年對待。
“你不會這麼狠心的。”
白錦繡聽著完顏東興似乎是極有自信的話,冷冷的一笑,道。
“若是昨天夜裏沒有人接應我,那麼,今時今日,易地而處,你可還容得下一個我這樣的生鬥賤民的性命嗎?我想,除了阮大人以外,其它的人對你而言,形同螻蟻。”
“我沒,沒有。”
最後的兩個字,完顏東興說得極輕,顯然連他自己都不確定。
白錦繡心裏雖然是真的有些冷,卻並不以為意,挑開了簾子抬步就要出去。
“我簽!”
完顏東興在自己就要昏睡過去的時候,狠狠的捏著自己的太陽穴,讓自己保持清醒。才要起身,身邊一直站著的士兵這時候卻伸手上前狠狠的壓住了完顏東興的肩頭,讓他動彈不得。
“你讓他來吧。”
白錦繡站在賬外,隻是點了一下頭,示意她知道了,卻並沒有應上一句什麼。
等她回到了阮非墨的帳子裏,總才不過半柱香的時候,阮非墨便已經是醒了過來。
“你怎麼不再睡會兒?”
親自端著一杯水到了阮非墨的麵前,白錦繡才說完,阮非墨卻忽的抬起臉,和白錦繡僅是近在咫尺間的麵對麵的看著彼此。
“錦繡,我問你兩句話,你據實告訴我,我怕若是過了今日,我便再沒勇氣問你了。”
“你說。”
看著阮非墨燒得發燙的臉,還有已經充了血的赤紅色的眼,白錦繡怎麼也靜不下心,終於在最後的時候,還是心中不忍的轉過了眼。
“嫁與他,今時今日你可後悔?”
後悔嗎?
白錦繡在問過了無數次以後,再問了自己一遍,終是搖了搖頭,雖然並未回頭,卻也能夠想見阮非墨此時眼裏一瞬間會閃現出的迷蒙。
可是,白錦繡縱使能騙天下人,有一個人是她至死也不會也不忍心去騙的。
“他一時半刻便要到了,你還想要走嗎?”
這次,白錦繡仍舊沒有說話,果斷的點頭,雖然動作極輕,但是,她的心意此時此刻已經完全坦城在了阮非墨的眼前。
“行了,我知道了。”
阮非墨的話音裏,沒有失望也沒有其它的情緒,淡淡的寥落過後,便不再有聲音。
白錦繡卻在這時候怎麼也呆不下去,勉強的說了一句,告訴阮非墨,那個人願意簽了。其餘的事情,白錦繡再也沒有問一句,轉頭便出了阮非墨的帳子。
出去了以後,白錦繡才覺得自己似乎剛剛憋悶在心裏的那口氣,終於吐了出來。
這些日子,從阮非墨的眼裏,白錦繡讀到了什麼。
可是,就是他願意與她同歸天涯,可是,他的族人呢?他的妹妹呢,他的父母呢?
終是做不到狠下心,而且,即便是狠下了心,那份情在她的心裏也早就變了模樣,便是擁有,也不是最初的時候的模樣了。
正因為兩個人彼此清楚,所以,今天這樣的情形才愈加讓兩個人更加的痛苦。
白錦繡不清楚阮非墨要怎麼處置那個完顏東興,隻知道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完顏東興已經消失在了她的麵前,一點痕跡也沒留,像是這個人根本沒有出現過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