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媽一向知道白錦繡的行事是有自己的主意的,鮮少有人能勸得動白錦繡,而且白錦繡的話也全然是沒有什麼錯漏的,隻是苦了白錦繡的名聲。
白錦繡和父親所住的宅子距白家的老宅坐上車也要一個時辰的行程。在馬車行到了最是繁華的地段的時候,白錦繡把轎內的簾子挑開了個縫,向外看過去,隻見白家的幾個買賣門口都是些進進出出的客人,雖然還是冬天,尤其是還沒出了正月,也都算是生意興隆。
等著馬車行到了白家老宅子二進院的正門處,白錦繡從馬車上搭著蓮花的手下來,迎麵抬頭就看到了一座三疊的有著幾分江南風情的高大門樓。
大門中間的那兩扇門已經敞開了,不見外麵伺候的小廝,這內宅便是使的八個粗使婆子,此時八人正規規矩矩的低著頭連呼吸也都收斂著的站在兩邊。
踏步進了門,白錦繡坐進了軟轎裏,再往內院走,要經過一條足有百米長的一條青石磚道,人走在上麵,看著兩旁古色古香的建築,白錦繡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到這個深宅大院的時候的驚歎,可如今,以她現在的心境,眼裏不過是空空蕩蕩的帶著些索然罷了。
至到了院裏,便有小丫環挑開了簾子,白錦繡扶著蓮花的手出了轎子,見自己的二伯母站在當院的中間,身旁站著幾個衣著鮮豔的丫環。
白錦繡麵容清淡的笑了笑,上前兩步。
“二伯母怎麼還迎出來了。”
“怎麼能不迎呢,現下我們大小姐在老太太的眼裏,可是誰也替不了的心頭肉啊,這樣我還怕我做得不好了呢。”
“二伯母說笑了,我哪裏當得起。”
白錦繡也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做也懶得做一下,就連樣子也不做一下,直接到了白府的正堂。
早有丫環打起了簾子,又往裏麵立即的通報。
“老太太,大小姐到了。”
白家老太太有十個子女,在白方的上麵有四個哥哥,大哥早夭,二哥便是現下白府的老爺白興,另外的兩個哥哥,其中的一個早年入了軍伍便再也沒有什麼意念,另外的一個白家的四爺是一個拿不起來事的,所有的幾畝田地和莊子也是老太太早年的嫁妝為了他日子在分家的時候就給了他了。
另外白家的老太太還有六個女兒,夭了四個,隻有兩個還在世,其中的一個比白方大上一些,早年便隨丈夫去了京城,嫁過去了以後,也隻回了一趟門,近些年更是沒了什麼音信,在白方往下,白錦繡還有一個小姑姑,嫁的是本地的一戶鄉紳的次子。
白老太太這些兒子裏,養育了孩子的隻有白府的二爺,還有八爺,二爺家有三位公子,而白方隻有這麼一個嫡出的女兒,所以白府上下到現在,也就隻有這麼一個嫡出的小姐落到白錦繡的頭上。
白錦繡進去了以後,便有婆子上前放了軟墊,白錦繡微微一愣,看了一眼便鬆開了蓮花的手。
“錦繡給奶奶請安。”
白錦繡福身後站直了,當著滿屋子的長輩,還有那些丫環婆子的麵,半分沒有矮下去的氣勢,眉眼間透著那麼一股子的自在。
“你卻來了做什麼,當真是要氣死我才甘心了的嗎?”
白錦繡對老太太的話,並不在意,卻是有旁邊的婆子忙說道。
“老太太隻顧問話了,大小姐還站著呢。”
白家老太太娘家姓沈,轉眼間嫁到白家已然近是五十年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這麼難堪過,以前無論是婆婆還是妯娌間,哪裏兒她不是要個強,好個勝,卻沒想到老了老了,讓這麼一個小丫頭給當真的氣得不成了樣子。
“擺個墩子給她。”
白錦繡雖然看著老太太的臉色和二伯母的都是僵在那裏,隻是略略的笑了笑,像是不解的問道。
“是誰氣著了奶奶?”
“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白家老太太從榻上坐起了以後,幾乎已經瞪圓了眼。
“你不是已經買了劉家的宅子了嗎,眼見著就不用在我這堆老骨頭麵前立規矩了,你還有什麼不如意的。”
“奶奶卻為什麼不問問爹爹和我以後再生氣,卻信了那些旁人的話。”
白錦繡的那個輕描淡寫的旁人兩個字,滿屋裏的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誰,有些木訥了的下人,竟是把目光都已經投向了二太太。
下人們也俱知二太太把自己的外甥女送了過去,卻鬧了個沒臉,隻是,現下卻不知道大小姐又要怎麼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