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曉以為走錯了教室,怎麼過了一夜同桌就換了個人。
這天李曦曉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來到教室。少年已經坐在座位上,低著頭翻閱一本厚厚的書,像年代久遠的黑白照片,溫馨,幹淨。少年聽見腳步聲沒有抬起頭,一切都與往常的早晨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少年沒有坐在後門那個角落,而是坐在李曦曉同桌章強的位置上。
李曦曉心中雖有疑惑,也沒開口問。打斷別人學習是不禮貌的,再說同桌是誰,李曦曉著實沒放心上,隻要不找她麻煩,誰都一樣。
李澤宇低頭看他艱澀難懂的專業書,李曦曉安安靜靜地聽老師講課,一天下來,兩人雖相對無言,氣氛倒也融洽。
下課鈴聲在學生看來恐怕是最美妙的音樂了,散發青春氣息的男生女生爭先恐後奔向食堂,不一會兒滿滿一教室的人就走得幹幹淨淨。
李曦曉拿出數學題,利用這段時間做函數練習。李澤宇仿佛沒聽到下課鈴聲一樣,坐著沒動,纖長白淨的手指翻過書頁,臉上一副專注的神情。
這一幕有些熟悉,是什麼時候呢?李曦曉側過頭,少年臉部輪廓堪稱完美,嘴唇緊緊抿著,濃密的睫毛低垂著,遮住那雙秋水寒潭般的眼睛。
對李澤宇的家事,李曦曉是略有耳聞的。小學時班上的同學將李澤宇的家事傳得沸沸揚揚,即便李曦曉再不喜歡說話,也聽到了一些。李澤宇的爸爸在他兩三歲的時候拋棄了他和他媽媽,隻身離家消失了。
小孩子是天真的存在同時也是殘忍的代言,他們不諳世事,可以毫無顧忌地戳破事實,讓人連自欺欺人的資格都沒有。而且無論他們做的事有多麼離譜,大人們最多用一句他們還小,不懂事給含糊過去。
當時班上的同學就是如此,沒有人願意和李澤宇坐一起,李澤宇就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裏。下課了也沒有人願意跟他玩,不僅如此,調皮的孩子們甚至往他的桌子吐口水大聲喊他野孩子。
已經開學幾周了,李曦曉被周老師引進教室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亂哄哄的場景。她站在講台上一眼就看到了被起哄的同學圍著的李澤宇。
再後來,李曦曉成了李澤宇的同桌。
從一年級到五年級,他們的位置都沒有變動過,直到李澤宇突然轉學,他們的同桌時代才宣告結束。
現在是又做同桌了麼?直到現在李曦曉才意識到換了同桌,而且這個人是她的小學同學。氛圍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兩個人做了五年的同桌,說過的話用手指頭都數得過來。不要懷疑真實性,一個沉默寡言,一個自閉,兩人湊一塊,交流甚少什麼的,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
“這道題不會做麼?”
“嗯?”李曦曉眨眨眼睛,眼前模糊的一張臉逐漸清晰,這才發覺剛剛看男生看到走神了!
“這道題不會做麼?”對女生一向不怎麼耐煩的男生難得地耐心重複道。
李曦曉隻覺得臉發燙,也不知道聽沒聽清,順勢嗯了一聲。
如果李曦曉此時抬起頭,就會發現有冷漠王子之稱的李澤宇,唇角微微翹起,形成一個不明顯的弧度。向來平淡無波的眼裏,如春風吹拂的湖麵,點點笑意蕩漾開來,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隻可惜李曦曉滿腦子都是羞愧,自然就錯過這一幕了。
李澤宇講解得很仔細,李曦曉被他專注的神情吸引,漸漸沉浸到解題中去。
一道題講下來,李澤宇不覺鬆了口氣,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始尋找早已被他扔在抽屜角落的數學卷子。
李曦曉還在理解消化剛接收的新解法,卻見李澤宇嘩啦一下抽出一張紙,攤在她麵前,上麵鮮紅的150晃得她眼花。
這人把數學月考試卷拿出來做什麼?炫耀自己考了滿分麼?可對方不像是會做這種幼稚的事的人啊?
接收到李曦曉眼裏的疑惑,李澤宇再次“難得”地給出解釋,“咳,有什麼不懂的可以來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