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黃嶽之母包怡卿之死,甚為蹊蹺。黃元度也隱隱知道,這是黃嵩在背後搞鬼。雖然心裏十分憤怒,但黃元度還是決定壓下此事。畢竟,這個家醜也太大了。
黃嵩自小聰明伶俐,少年老成,所以備受黃元度看重,一直以為黃嵩有自己的風範。而對於黃嶽,黃元度卻頭痛不已。黃嶽是江寧有名的紈絝,天天惹是生非,連額頭都讓人打破了,贏得了“三眼老饕”的“美名”。
正因為如此,黃元度一直把黃嵩當自己的接班人來培養。黃嵩也沒讓他失望,剛及二十便中進士。曆練幾年後便當上了江寧府少尹,今年又當上了禮部侍郎,可謂是風華正茂,前途似錦。然而,自從黃嵩在曆城乃至大金中都吃憋後,整個人都有了一些變化。不但人變得更陰暗了,做事也不講求手段,幾乎沒有什麼底線。
比如,黃嵩執掌暗鷹期間,背著黃元度使了不少手段。就像那次追殺宋小郎,以及後來利用無賴對付彙通商貿行,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麵的方式。雖然政鬥本身離不開陰謀,但用計也要用得大氣。沒有一定的心胸,是成就不了大事的。而黃嵩似乎越來越鑽牛角尖……
與之相比,黃嶽則向著另一個方向變化。為了辦好彙通商貿行,黃嶽團結徐明軒,跑到尼姑庵裏向徐明軒的心上人致歉;可以親自到包家向包誌卿談判;可以想法設法求來聖上的題辭……黃嶽整個人不再那麼輕狂,甚至有了一絲謙虛和內斂,這在以往是不敢想象的。
特別是在這次齊軍進攻關中,黃嶽及彙通商貿行,協助黃元度全力做好軍需供應,立下了不小的功勞。由於彙通商貿行發展迅速,規模越來越大,對江南大家的牽製作用越來越明顯,甚至說是反製。(當然,這也與先家查抄紀家,對江南大家形成威懾有關。)
說起來,黃嶽與黃嵩的變化都與宋錚有關。黃嵩在宋錚麵前摔了跟頭,進而變得偏執;黃嶽卻得宋錚之助,漸漸走向正途。
正因如此,黃元度與黃嶽的關係,從冷漠走向了密切,卻對黃嵩漸漸有所不滿。即便如此,黃嵩始終是黃元度看重的兒子,就算憤怒,黃元度還是想通過教育引導,讓黃嵩回到正路。誰知道,現在黃嵩竟然要做出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幹掉曾經幫助過他的“盧老”,還要讓國公府的人去除掉黃嶽身邊的慕頤。
作為黃嶽與黃嵩的父親,黃元度還是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能和睦相處,共同維護一個平和的豪門之家。現在看來,這相想法真有些可笑。事實上,自從黃元度在包怡卿之死上故意偏袒隱瞞後,黃嶽與黃嵩已經變成了仇敵,幾乎是不死不休了。
想到這裏,黃元度感覺無比的悲哀,兩眼含淚,喃喃道,“怡卿,還是我對不起你啊!”
這一夜,黃元度幾不成眠,思前想後,考慮如何處理國公府和黃嵩的事。自己的兒子倒好說,先揪過來問問,再讓人查一查,若情況屬實,便好好教訓一頓,就算打個半死也不要緊。逄通那個老東西那裏就不簡單了。老東西準備了這麼久,底子很厚,可不是三兩句話就能壓下去的。
不管怎麼說,現在有風聲傳聞,逄通有可能出任太尉,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事兒搞黃了。
天已經明了,一夜無眠的黃元度正準備睡上一覺,宮裏傳旨,聖上和太後黃嬌,召黃元度太後宮議事。
黃元度無法,隻得梳洗一番,坐上了轎子,向宮中行去。管家十分貼心,吩咐轎子走慢一點,讓黃元度在轎子裏眯了一會兒。
相府距離太後宮不遠,黃元度剛剛打了一個瞌睡,便到了太後宮。作為太師,黃元度進太後宮少了許多俗禮,轎子直到殿門外才停下來。
揉揉眼睛,正了正官帽,黃元度走出轎子。冷風一吹,黃元度身體搖晃,差點摔倒,轎夫連忙把他扶住。黃元度暗自歎息了一聲,自己是真的老了,熬一夜便頂不住了。想當年,自己初任縣令時,為了處理前任積案,曾五日五夜目不交睫……
感傷了片刻,黃元度邁動步子,進了殿門。
殿內十分暖和,除了陪侍的宮女外,隻有兩個人:太後和小皇帝。黃元度見狀鬆了一口氣,隻有女兒和外孫,稍稍放縱一點也無所謂。
該行的禮節還是要行的。施禮後,黃元度自然得到了一張寬敞的大椅子。黃元度也算是太後宮裏的常客,黃嬌特意讓人坐了這麼一把又寬又厚的椅子,也算是有點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