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三絕齊使(1 / 2)

成都府,蜀王宮,大業殿。

隆額高準、形態偉健的蜀帝郎正淳,正小心翼翼地翻著一卷古書,麵露得色。古書是用一段上等蜀錦包著,上麵有四個金色的篆字——“赤鬆子誡”。如果宋錚在這裏,一定會大吃一驚,這本原藏在大金中都皇宮裏的道家經典,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大業殿是郎正淳的禦書房,“大業”二字並非世俗之偉功偉業,而是取名於曹丕的名句:“蓋文章,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

蜀國傳到郎正淳這一代,早就沒有了當年大將軍郎玉成的赳赳武夫氣,反倒是文風蔓延。郎正淳自幼讀書,通經明理,亦信奉道教。自其登基後,將大部分精力用在了道家經典上,為了參道,甚至每年都到青城山小住半月。

翻看了將近一個時辰,郎正淳意猶未盡地將書合上。一邊的小太監重新倒上一杯清茶後,又打了個稽首,“聖真人,蔣大人在殿外候了半個時辰了,可要宣他進來?”

“哦,讓他進來吧。”郎正淳吮了一口茶水,神態頗為舒適。聖真人是宮內太監和宮妃對他的稱呼,既為聖上,又為真人,每次聽到這個稱呼,郎正淳都感到有些飄飄然。

片刻之後,蔣魁出現在門口。他緊趨兩步,拱手跪倒,“臣蔣魁叩見大威皇帝陛下。”

“愛卿不必多禮,平身吧!”郎正淳頭也未抬,吹了吹浮在茶杯裏的茶葉片,啜了一小口,閉眼品味了片刻,方緩緩地道,“岩兒自夔州來信,說要護送齊使宋錚來成都府。”

蔣魁皺了一下眉頭,“可是聖上召殿下回來的?”

“哦,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二殿下出鎮夔州東關,有守土之責,非皇命不得歸返。不過一個月後是其母五年忌日,我先前曾答應讓他回來拜祭,這次陪齊使前來,並不違製。”郎正淳奈心地解釋了一句。

蔣魁自出任殿衛司掌兵將軍後,做事情格外古板嚴刻,有時甚至郎正淳也沒有辦法。不過,也正因如此,郎正淳才倍感放心,將守衛皇宮之責交給他,並兼管搜集大齊情報之責。

“是!”蔣魁惜字如金,黑胖的臉孔一如往日那麼嚴肅。

“這次召你來,是想問問你,這位齊使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為何到夔州一日,就能讓吾兒以先生尊稱,還要親自陪他來成都府?”

蔣魁眉毛一挑,馬上回道,“宋錚,年十七,大齊山東密州人氏。父宋玨為當世大儒,宋錚本人允文允武,前年得武狀元,授大齊禁軍震字營統領、宮城教習,去歲又文舉奪魁。數月前,任皇城司右司監正,同時授禮部郎中。上個月去右司職,專任禮部郎中,奉命來蜀。”

“關於此子,原來朕曾聽聞過,以為俗世傳言,多有虛妄之語,現在來看,此子是有些本事的。”郎正淳歎道,“此子甫至奉節,便江頭對句,力壓薛啟孟;旋即徒手力搏東關雙槍名將龍占峰,這世間,果有如此文武雙絕的人物乎?”

蔣魁沉默片刻,很快回道,“陛下所言,雖然不錯,但關於此子的傳聞,的確有虛妄之處。宋錚名聲雖大,其人卻為不堪。”

“哦?如何不堪了?”

“臣在江寧多年,對此子知之甚詳。宋錚甫中武狀元,便大肆收受賄賂。接著又取媚逄檜,與逄檜之女勾搭,弄得江寧滿城風雨。偏偏此子善於媚上,不知使了何種手段,哄得那小皇帝稱其為‘宋師’,甚至連其父也成了小皇帝的老師,以至有‘父子兩帝師’的戲言。偏偏此子沒有‘帝師’的覺悟,貪忍好色,心狠手黑。甫一出任右司監正,便殺了數人,以至江寧城對其談虎色變。”

“能在黃元度和逄檜那兩條老狐狸眼皮底下混得風生水起,也算很有本事了。不過,此子人品如此不堪,恐怕也難成大器。大齊婦人當政,出現這樣的奇葩倒也不奇怪。”郎正淳嗬嗬笑了兩聲,滿是諷刺之意。

“陛下,宋錚為人雖多受詬病,但智計卻屬超卓。眼下大齊正猛攻關中,此子來我蜀國,恐居心不良,我們還需要慎防之。”

“大齊的那點兒心思,朕自然明白。不就是想讓我們坐視他們進軍關中,進而占領漢中嘛,其誌還是在我蜀國。”郎正淳不以為意地道。

“吾皇聖明。”蔣魁躬身道,“以微臣對其人的了解,宋錚孤身來蜀,用意有四。”

“有四?你說說。”郎正淳有了興趣。

“其一,自然是想說服我大蜀與其交好,坐視他們占領長安,其二,宋錚是為了避難。他在江寧犯了眾怒,所以借出使之機來躲一躲。這也解釋了為何所謂大齊使節,隻派了他一人,還隻是個小小的禮部郎中。所以,我們可以想見其三,那就是大齊對這次出使並沒有抱太大希望,純粹是應付我們,能說服我們最好,不能說服也無所謂。至於其四,那就是宋錚早就存了逃出成都府的打算。他隻是一個人,又精通武技,若是有人暗中相助的話,逃離成都府,也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