滌非用手指在那塊兒阿芙蓉上敲了敲,“此物的詭異之處在於,能讓人不知不覺成癮,最後難以自拔。當意識到這一點時,往往就晚了。譬如砒霜,雖然也能入藥,但分量一多,必會致人非命。這阿芙蓉隻是一種慢性的砒霜而已。”
說到這裏,滌非突然站起來,將目光轉向習太醫,陰狠地瞪著他,厲聲道,“國公爺讓你攜此物前來,是否對老衲有什麼不滿?”
習太醫被唬得連忙擺手,“大法師哪裏話!國公爺絕無此意!隻是怕法師憂傷過度,來與你安神定氣之用的。”
滌非冷笑一聲,目光灼灼。
習太醫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站起身子,緩聲道,“法師且勿多心。我中原曆代藥典,均以此物為治病良藥,並無有毒的說法。法師也知道,此物在我大齊也很少,從未聽說其為一慢性毒藥。”
滌非不作聲,直盯著習太醫看,把習太醫看得額頭冒汗。
半晌之後,滌非忽笑道,“習太醫莫要驚慌,吾亦知國公爺一片好心。還煩請習太醫回去稟告國公爺,這位心意老衲領了。”
習太醫既尷尬又懊惱,滌非顯然看清楚了自己的意思。若自己真的不知阿芙蓉的毒性,應該表現出驚訝的樣子,而非像現在這樣驚慌失措。隻是這阿芙蓉有毒的事太過重大,一旦暴露背後的那件事來,滅九族亦不為過。
滌非重新坐在床上,盤起了雙腿,閉著眼睛,暗誦起佛經來。習太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時竟然愣在了那裏。
“習太醫,坐下吧。國公爺派你親自過來,不單單是送這麼一塊兒東西吧?”
滌非轉換了話題,習太醫暗舒了一口氣,神色恭敬地道,“淨塵法師不幸遭受意外,疑點頗多。國公爺讓我來問問,大法師對此事可有眉目?”
“眉目?”滌非冷笑道,“淨塵為人所害,老衲已確認無疑。那老道士於急馳的馬車中,將功夫不俗的淨塵脖子扭斷,還不留一絲痕跡,能做到這一點的老道士能有幾人?恐怕除了那位揚名武林的渾道人,便再無他人。”
習太醫愕然,“渾道人?那是誰?”
“習太醫久在宮城和國公府,難怪不知此人。就算是國公爺,恐怕對武林的事也了解得不多。此人出身全真教,功夫超絕,名列天下五大高手之一。他好飲酒,四處浪跡,看似渾渾噩噩,卻是五大高手中最為深不可測的一位。”
習太醫不解地道,“他為何會對淨塵法師出手?難道是你掌管理教院,得罪了全真教?”
“吾亦不知,我並未讓人著重對付全真教。”滌非搖了搖頭,“這兩年全真教大行於金國,興許是受雇於金國的的皇室,來找老衲晦氣的。宏覺寺守衛森嚴,他們便拿淨塵下手。”
“那大法師打算如何為淨塵報仇,對付全真教?”
“習太醫覺得我現在有能力做此事嗎?”滌非冷哼道,“理教院什麼情況你也知道,吾不過是借名義訓練一批僧兵而已。別說沒有證實那人就是渾道人,就算證實了,我在理教院備受掣肘,也難以對全真教下手。再說,太後也不會容許此事。你看她,雖然震怒,卻也斷定此事是意外,隻追查那些禁軍護衛,並未下令嚴查那老道。不但如此,她還快速下令將淨塵入土,就是怕人知道淨塵身上的鞭傷,那些傷口恐怕難以用跌撞來解釋。”
習太醫無奈地道,“淨塵法師是受了一些苦,但太後那邊不過剛剛露出一些苗頭,還未完全被控製住。沒了淨塵,恐怕再影響太後就難了。除非……”
“除非什麼?”
習太醫微微頓了一下,“除非大法師與太後更緊密一些。”
滌非深吸了一口氣,睜開眼道,“這就是國公爺給老衲出的主意?”
“國公爺也知道,這樣做讓大法師為難了一些,不過,這的確上策。當然,國公爺也找了兩個巨陰之人,還算伶俐。國公爺已經讓其在別的寺院剃度了,並學習佛經。大法師也可將其收入門下,以代淨塵。”
滌非思量了一會兒,很快麵色舒展,“黃嬌非趙姬(秦始皇之母),亦非寵信張易之三兄弟的武則天,而且我們時間無多,滿打滿算不過兩年。所以,需要雙管齊下!”
“哦?如何雙管齊下?”
“這兩天你就把國公爺找的兩個人送來吧,這是其一。其二嘛,便落在了它身上。”說到這裏,滌非衝著那塊阿芙蓉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