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不一樣。若宋小郎第一關就將韓奎擊敗,那就沒有了後來的表演。此舉,一是向聖上展示自己的領兵才華,二是對韓奎有結納之意。你大概不知,早在兩人被選中武進士前,就曾經在震寧武館較量一番拳腳,這宋小郎同樣留手。那館主閻振東,當年可是我的得力屬下。就是他主持的那場比鬥。”
“閻振東?哦,你說的是你當年的那個侍衛?”
逄通點了點頭,“閻振東擔任過我的貼身侍衛。我任城衛軍統製時,便升他做了郎將。後來,我將城衛軍統製之位讓給楊鎮,他也退出城衛軍,創辦了震寧武館。本欲讓我題寫館名,我卻推薦他去找韓忠寫了。”
“國公爺激流勇退,大隱於朝,我是極佩服的。不過,既然這宋小郎有勝過韓奎之力,以少年人之銳氣,當勢如破竹,立斬敵於馬下才是,他對韓奎相讓,倒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我一開始也不理解,不過,通過這幾日宋錚所為,我倒琢磨出一點東西。你最初對我說起這宋小郎時,雖然大加讚賞,我卻並沒有怎麼在意,認為不過是普通的少年英才罷了。但上次從武院回來後,我對此子便留了心,還讓人調查了一番。此子自從走出鄉村後,所行所為,堪用驚才絕豔形容。”
“哦,那些故事我倒知道。犬子在給我的書信中談了一些。”
“以前的那些事暫且不提,單說此子來江寧後,先是在武院中與韓奎及董蘭成之孫董明岩衝突,此子竟然借著與韓奎的武館比鬥,化幹戈為玉帛。接著又與黃嶽的手下大打出手,卻詭異地成了好友。還有霆兒的事兒,此子先前與霆兒在雨香樓鬧得不可開交,昨日又差點被霆兒的馬車撞傷,按說兩人應該如寇仇一般。這宋小郎居然憑借利口,與霆兒交上了朋友,還能讓霆兒乖乖拿出三千兩銀子,組織什麼‘葳基金’,去巴結那人。三次衝突的對象,家世均稱頂階,都被這宋小郎化解開來,甚至處的關係還不錯。另外,剛才他說的新科武進士楊動,其實是楊鎮之子,與這宋小郎極為交好。韋公想一想,這些手段,哪一個不高明至極!易身處之,即便黃元度之流,年輕時也沒這個本事!”
韋不周吸了一口涼氣,“我真想不出,此子是如何做到的。若此子一登高位,那還了得?”
“這個韋公倒放心,此子心性倒是不壞。我說的三次衝突,宋小郎的對手都有仗勢欺人之嫌,包括我那孫子在內。以宋小郎的功夫,要做到不吃虧不難,難就難在既能沾便宜,又能交朋友。”
“國公爺,此子如此不凡,你還沒下定決心收攏他?是不是早就動了心思?不然的話,也不會給其送上一千兩銀子的賀儀,而他拐你三千兩銀子,也沒見你不滿。”
“銀子是小事,區區一千兩銀子,你們韋家也看不上眼。如果能用銀子問出這宋小郎的路數,我倒願意多花一些。”逄通不以為意地道,“要說我不動心思,也不盡然。可惜,我現在還摸不透他。其父是黃元度的座上賓,本人卻拿我的銀子借花獻佛給王府送禮。現在又意圖通過我那孫子交好與我。我倒真是糊塗了。然則,此子來江寧時日尚短,我也不會僅憑幾件事去推斷他的立場。還是等等看吧。若此子真的可堪大用,或許聖權歸化能早一點到來。”
“唉,還是國公爺考慮的周全,我也是見獵心喜,剛才太急了些。隻是國公爺韜光養晦這麼久,眼下聖上已經漸漸長大,而我們卻垂垂老矣,我倒真有些擔心,等不到大齊九鼎正位之時。”
“韋公,我比你大了十多歲,尚且不急。你急什麼?不過你放心,這一天也快了。盛極而衰,此為天道。大齊會有海晏河清之日的,你我也能看到這一天。隻是眼下時機還不成熟,王權歸化尚待時日。你我暫且置身於事外,觀看二虎相爭之戲,也是一件樂事。”
“國公爺大智慧,我是學不來。不管那二人如何爭鬥,有損害的可都是大齊。”韋不周歎了口氣。
“韋公也是精讀史書之輩,豈不知曆朝曆代,哪一個沒有爭鬥?即便是漢之文景之治、唐之貞觀盛世,都有內鬥不迭。咱大齊也不會例外。君權既壓,定不能長久。複起之日,朝廷上哪會再有什麼橫行之輩?放寬心吧。”逄通雲淡風清,像是一副完全看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