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公著相了不是?你方才還讚狀元郎風華正茂,這字若再厚重些,豈不是成了你我這樣的老貨?”
韋不周不禁拊掌大笑,宋錚也露出一絲笑意。這兩個老家夥倒真是風趣,競相互相打趣為樂。
欣賞完書法,逄通令人將宋氏父子的字收起來,這才落座。早有婢女獻上香茗,廳內立即飄起一股茶香。
此時,一個人影探頭探腦,出現在了大廳門口處。
“在那裏探什麼頭,還不快快進來,拜見韋公和狀元郎!”逄通臉色一正,衝著門口處喊道。
逄霆縮了一下脖子,方規規矩矩進門,分別向韋不周和宋錚施禮。韋不周隻是輕輕點頭,宋錚卻站了起來,“見過小公爺!”
“哼,昨日若非狀元郎,你定是要惹下禍事。你真該謝謝狀元郎才是!”
逄霆耷拉著腦袋,不敢出聲,隻是向著宋錚連連施禮,宋錚一邊還禮不迭,一邊心裏忐忑。自然敲了人家孫子三千兩銀子,雖然沒入自己腰包,但畢竟是因著自己的主意。三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不知道這榮國公會不會怪罪自己。
“好了,你倆都別客氣了。霆兒,你先前頗多荒誕之舉,今後要引以為戒。這次難得你有行善之舉,我就不怪你了。救濟之事,你要上心。盡管是借了別人的名頭,卻不可懈怠。還有你那些狐朋狗友,你若能讓他們與你一齊行善,也算大功一件!”
“孫兒謹尊教誨。”逄霆麵露喜色。昨天的事兒,也不知誰人告訴了祖父。一向不大管他的逄通,居然把他叫去,訓斥了一通。待他說出宋錚教他的挽救之法,逄通才麵色稍霽。今日,逄能明確囑咐他要辦好事情,還說不會再怪他,逄霆不禁喜形於色。
逄通看著他的樣子,又哼了一聲,“你去下麵候著吧。一會兒我與狀元郎談完,你再好好請教!”
逄霆唯唯諾諾,退了出去。
逄通歎了一口氣,“讓狀元郎見笑了。我長子早亡,我那老妻又過於溺愛,這才致其張狂。也是我疏於管教,聽其胡作非為。真是慚愧!”
逄通有妻妾五人,後代繁茂,共育有五子三女。其長子逄桐,早年病死軍中,留下了一個逄霆。因著這個緣故,榮國公和老妻對逄霆極為愛護。榮國公操心的事情多,平時也顧不上管他,以至逄霆越來越跋扈,在黃嶽逐漸“隱退”後,便“當仁不讓”地成了江寧城裏的紈絝頭子。
宋錚要到榮國公府來,哪會不打聽清楚。昨天晚上,厲紅娘與他談了整整一夜,將一年來她主管江寧皇城司以來所得到的消息,向宋錚細細說了一遍。宋錚逄是好好地補了一課。以他驚人的記憶力和分析能力,已經基本上掌握了大齊高層的權力架構,以及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
“國公爺,你若真愛護小公爺,還是不把他留在身邊好,直接送到邊關軍中去。再給熟識的將領寫封信,讓其嚴加管教。若是再這樣下去,小公爺前途堪憂啊。”韋不周自然知道逄霆的惡名,也曾幾次暗示過逄通。奈何逄通將信將疑,再加上疼愛這個幼年失怙的孫子,結發老妻又對其頗多維護,便一直沒有下定決心。現在,韋不周借著今天的機會,便明確提了出來。逄霆不是讀書的料子,逄通也曾表示想讓韋不周將其收入門下,收徒極嚴的韋不周推辭了。為此,兩位老友還發生過齟齬。
“也罷,待他辦完此事,我無論如何也要把他送出去。”
宋錚心中一動,便道,“國公爺。其實小公爺從軍,不一定非要到邊關軍。城衛軍中也可啊。隻需找一個得心的人,與小公爺相伴即可。這樣的話,小公爺往來府中也方便,免得國公爺和老夫人思念之苦。”宋錚所說的“相伴”,是客氣話,其實就是找一個能管教逄霆的人。
“城衛軍?”逄通抬眼看了一下宋錚,又將目光投向韋不周。
韋不周點頭道,“小郎此法甚善,小公爺若去城衛軍,既可受軍紀管製,又不遠離江寧城。隻是這得心的人,不好找啊。”
逄通輕撚胡須,“城衛軍也好,都衛軍也罷。本公雖然識得幾個人,卻都用不上,不知小郎可有主意?”
宋錚思忖片刻,“在下倒有一個人選,不知國公爺是否中意。”
“說來聽聽。”
“今年武科進士楊動,為人剛直,武藝非凡,小公爺若得他相伴,定成大器。”
韋不周不清楚楊動,逄通卻眼角一挑,大有深意地看了宋錚一眼,“這楊動我倒聽說過,很是不錯。其實狀元郎是最好的人選,隻是禁軍那邊不太方便。不過,我好奇的是,狀元郎為何沒提議韓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