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蓉暗自鬆了一口氣,抱拳道,“多謝公子!”
黃嵩擺了擺手,袁蓉轉身出去了。
看著袁蓉的背影,李元震的眼睛微微張了一下。瞅見這一幕,黃嵩不動聲色地道,“李先生,這次你背負大夏陛下之命來我大齊,為何不找那邊的人,卻找我父親,是何道理啊?”
雨花台南的一所小院裏,宋錚與韋不周坐談良久,十分暢快。宋錚還請韋不周為小院即興命名,定為“風竹苑”。隻恨無酒,否則兩人又要大醉一場。
與韋不周結交,固然是出於偶然,但得知韋不周的身份後,宋錚就存了一層意思,那就是通過韋不周,認識一些江寧名流。現在,雖然理學大行其道,但宋玨是宰相黃元度親自下令接下的,使得宋玨帶著許多官方色彩。
曆代社會賢達,均有在朝、在野之分,名氣大的,不一定是高官;而當官掌權的也不一定有多大的學問。一些人入仕,便是借助了社會名氣和在野的力量。黃元度雖然權勢傾天,民間風評也不錯,但仍然有強大的在野力量,不是他能掌握得了的。如果宋錚僅僅是以宋玨之子的身份出現,就很容易被人們看扁。但如果韋不周能向名流提出推介,那就完全不同了。
昔日東漢末年的大才子王粲,17歲的時候跟著漢獻帝跑到長安,當時的文壇一號蔡邕倒屣相迎,還向眾多名流介紹,說自己不如王粲。一時間王粲聲名鵲起。宋錚也算是借了點前人故智。
現在的江寧城,韋不周的地位幾欲當時的蔡邕相若。韋不周曾經擔任過江寧文院總教習,桃李滿天下。宋玨雖然是理學大儒,但“成名”不過這幾年,而且是借了黃元度推廣理學的光。與韋不周這種天下聞名的宗師級人物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
前幾日在曆陽,宋錚得知韋不周的身份後,就存了借力的意思。不但要借韋不周當掩護,安全抵達江寧,還要借其把自己推出去。所以,這一路上,宋錚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兩世積累,語不驚人死不休,憑著過人的才華,再加上一點裝腔作勢,費盡心力,這才折服韋老頭。
否則的話,穿著一身窮酸衣服的宋錚,會幹脆裝傻充楞,混到江寧城就完了,根本不會和韋不周探討什麼學問,也不會買下這處“風竹苑”!
要讓韋不周主動推介自己,肯定不能直接說,那樣就會太過急切了。不但如此,宋錚還要作出一副清高的樣子,講一些“隱於野”之類的話,既迎合韋不周,又表現出自己的“誌向”。隻不過,宋錚的隱士風範遭到了韋不周的批駁,說其小小年紀,年華大好,當乘風破浪,大展宏圖。
兩人談了良久,眼看著天快黑了,在管家的一再催促下,韋不周終於起身。畢竟是初冬,盡管天氣晴好,但舟車的勞頓,讓韋不周有些吃不消。
此時,管家已經請人,將院子打掃的幹幹淨淨,並購置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管家雖然對韋不周賤賣院子有些不樂意,但對韋不周的命令還是不折不扣的執行。
離開前,韋不周鄭重道,“小兄弟,我觀你才華驚人,每人出人意表之語,隻是太過老成了一些。‘少年心事當拿雲, 誰念幽寒坐嗚呃。’年青人嘛,當有一些年青人的朝氣才是!”
宋錚一揖到地,“在下謹遵老先生教誨了。”
韋不周哈哈一笑道,“等你忙過了武進士考試後,我介紹你與幾名同道認識一下。”
“三人行,必有我師。在下就在這裏先行感謝了!”宋錚又拱了拱手。
“你呀!”韋不周笑著點了點宋錚,“‘君有迷魂我招得,雄雞一唱天下白!’”
說罷,韋不周哈哈大笑了數聲,登車而去。
宋錚站在院門口,注視著韋不周的車影,消失在夕陽熹微的晚霞光輝。心裏卻暗自欣喜不已,他喃喃道,“有了這韋老頭的幫助,也算走出了堅實的一步。”
宋錚沒想到的是,在韋不周的車上,管家和韋不周也在進行著一場出人意料的對話。
“老爺,這宋小郎雖然才華不凡,但也不值得你這樣結交啊。我還從未見你這樣過,他可是宋西山之子,你不是一直對宋西山的學問看不太慣嗎?”管家一邊趕著馬車,一邊嘟囔道。作為跟隨韋不周多年的管家,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知道不少老爺學問上的事。
車內,韋不周疲憊地閉著眼睛,低聲道,“若這宋小郎是普通人家出身倒也罷了,但正因他是宋西山之子,才更值得引介一番。而且,這宋小郎的名氣越大,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就越有利。”
管家有些糊塗,韋不周也不解釋。車廂內,再也沒有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