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個時間地點,即便是郭圖親身跟著經曆,也有可能會對董卓的動機心有懷疑,隻怕作秀、做作等等各種壞心的揣測郭圖心中都會縈繞一遍,隻是此時此刻郭圖卻知道,這一切,董卓都是發自內心的,沒有絲毫的為了收買人心的矯揉造作。
真實、自然、簡單,卻讓人心有感動。
而這一切,郭圖心中更是明白,同樣是身為諸侯的袁紹,是永遠也做不到這些的,不止袁紹,天下間的諸侯,也再沒有一個能夠做到。
貧賤、富貴、卑微、尊貴……階層的對立,由古自今從不斷絕,正所謂上位者有身為上位者的威嚴,誰又會去在意那些身處在底層的形色眾生?不說別人,最起碼的他郭圖就做不到,更遑論那些一言可定人生死的各路諸侯?
不過,不可否認,這種狀態下的董卓,卻是他心中實實在在向往的。
“也許,之前真的是我錯了!”念頭轉動,郭圖隻覺得心中酸澀不已,這片刻的功夫,很多事情、很多人在他腦際極快的一下一下掠過,心思放開的他,這一瞬間好像是頓悟了一樣,往昔間早已被他不知拋到哪個旮旯地方的稚嫩的,那意圖要為國為民的情懷再次將他的心思充斥的滿滿的,沉甸卻又幸福。
相較於郭圖的“胡思亂想”,朱靈的腦袋就顯得要簡單的多了,不同於袁紹麾下多數人的有眼無珠有勇無謀,朱靈的眼光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長遠一些的,此時曹操的勢力雖然較之曆史上同期的時候要大了一些,其麾下的能人異士卻並不如曆史上那麼強悍,是以朱靈的眼光,更多的反而是被其投注在其勢不衰的董卓身上。
而如今一連五天時間的接觸與觀察,朱靈心中更加確定了董卓就是他所想要尋找的明主,一時間,比起郭圖一開始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心思簡單的他反而更早的就做下了要堅持留下來的決心,就如同曆史上他在見了曹操之後就果斷決定留下一樣。
遙遠處,鮮卑人的身形終於在眾人視野中消失不見,不過此時,他們這一群人其實比起董卓這邊更要不堪,董卓也好,華雄、張繡他們也罷,雁門關下的戰爭他們幾乎都不曾有參與,有著充足準備與體力,至於那些半道之上追隨董卓而來的戰場士卒,在接連不斷的追擊中,那些掉隊的士卒幾乎被他們占了全部。
與他們相反,拓跋衍這邊的這些鮮卑人,之前的戰爭中郭圖為了能夠將戲演的逼真一些騙過慕容,所有人都很是下了大力氣在故作姿態的,消耗不小的他們不論是精力還是體力根本就達不到最佳狀態,更何況他們還遭受著戰敗的打擊與影響,能夠堅持著逃到現在,已經能夠想象他們的意誌是多麼的強了。
不過,董卓的怨念也不是一點用沒有,再又奔跑出了很遠以後,鮮卑人頓時也停了下來開始休整,隻是此時的拓跋衍早就已經陷入到了昏迷之中,硬撐著到現在,完全是憑借著對鮮卑的今後擔憂而吊著一口氣堅持不肯咽下罷了,即便是如此,拓跋衍也離死沒有多遠了。
“單於堅持住,馬上我們就能回到彈汗山了。”小心的將拓跋衍平放在地上,一個鮮卑人忍不住哽咽著低聲叫了起來。
拓跋衍的臉上,很早開始就已經沒有了血色,鮮卑人的嗚咽對昏迷不醒的拓跋衍而言根本沒有能有絲毫的反應,一眾鮮卑人見了,不由更是悲痛了起來,很快就有人忍不住嚎啕哭了出聲。
彈汗山,鮮卑人主要的聚居地,其實若是單以地形地勢而言,其與幽州通行更為便利一些,相對而說,從並州這裏到彈汗山沿途的道路實在有些艱難難行,雖是如此,卻是此時拓跋部落最後的一根稻草。
與慕容不同,十四五萬大軍之中,除了慕容帶去的三萬餘人外,幾乎所有的士卒都是出自他拓跋部落,拓跋部落雖然不小,這一番出征卻也幾乎將他們部落的可戰之卒抽調殆盡,董卓追勢不止,重傷垂危的拓跋根本就不敢下令讓士卒直接向著部落逃竄,而就與他們以及慕容部落相距沒有多遠的彈汗山就成了他們最佳的選擇。
隻是,臨近是臨近了,能不能熬過眼下的一劫,所有人心中都沒有一點底,頃刻之間,叫喊無果的一群人心中頓時隻覺得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