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徐小虎×張大春兩個曆史懷疑者(3 / 3)

徐小虎

藝術收藏不是買LV

{F=FAMOUS 徐=徐小虎}

F:日本現在是保存著很多中國古畫嗎?

徐:日本假畫很少,因為他們是為了愛而收藏的,沒有“收藏家”這樣一個概念,我們則是從四世紀就開始收集某某人的書啊畫啦。我用日本所藏的中國畫找根據,因為日本人收藏中國畫比較早,最早的是唐朝。當年日本人把畫帶回來,是和尚到中國留學、進修,師父給他們一些畫,他們就把喜歡的東西帶回去了。這些畫什麼時候、跟著哪個和尚去的日本,我們都能查到。可是很多人卻說不要看這些東西,因為它們不是名人畫的,所以二十世紀的人們沒有太注意日本收藏的中國畫。可是,如果我們要以製造年代、結構方式來研究元朝與十三世紀的繪畫長得什麼樣,就非去日本看不可了,我們這邊隻有一兩張真跡。

F:聽說連你的老師方聞都不認可你的研究?

徐:我自己是這麼想的,他早晚會承認。他從前的治學方麵的那種誠懇度和智慧,應該就是他為中國藝術史的最大貢獻。也因為如此,我其實在繼續他本來的那種好奇心、他的研究精神,去發現中國繪畫是如何一代一代地演變。我自認為是他的好學生,代表的是他早年的研究精神和方法。其實就是我愛他、他不愛我,我從他那兒學習的東西是一輩子都心懷感激的。他是我的啟蒙老師,至於我把他的方法發展到可能他想不到的地步,可是同時必須推翻他從前拿來做基礎的一些假設,所以他當然會不開心。

F:當代藝術是不是也是不看作品、隻問價錢?

徐:我覺得就是這樣的。當代藝術中真能感動人的作品,是極少數。其實每個世紀的大畫家中,真正能感動人的是極少數。世界上不管哪個國家的藝術,都是這個問題。可是,各國的評論家有誰是在報紙上真的評論呢?在英美大概隻有兩個評論者是講真話的,真的用眼睛看,別的評論家可能是在抄,就是中國人抄畫、抄名字的那個抄,把它弄得天花亂墜的,讓大家覺得:“哦,要買這個。”像LV包一樣,這是很可悲很可悲的狀況。

F:除了藝術界,是不是這種現象也出現在生活裏?

徐:當然 ,其他方麵也有很多問題,根本上就是貪和愛的不同。貪,其實自己認為缺乏東西,就拚命從外麵為自己找利益。可是愛不考慮利益,愛是欣賞,與所愛產生共鳴,這個時候,自我根本就不見了。所以這就是一個“大法”的生命態度、生活方法。貪是來自一種小我的大空洞,一直覺得要從外麵拉進來什麼東西,做大官、做皇帝,給大家看我的收藏多麼棒,一直得跟人家比。何必呢,是不是?

張大春

我就是王家衛的“陪練”

{F=FAMOUS 張=張大春}

F:寫小說、做影視劇、舞台劇,你很喜歡這些跨界創作嗎?

張:其實對我來說沒什麼跨界的,我就是個寫字的。給周華健寫詞,其實對我來說也有好處,我就更知道怎麼契合音律。給吳興國做了一個歌劇、一個音樂劇和三個京劇,也很有意思。跟王家衛做《一代宗師》,其實我跟他不是合作關係,我是為他服務的。《一代宗師》是他的作品,他是最原始也是最終的創作者,我就是陪他練球。

F:跟王家衛的合作,聽說你是不收錢的?

張:我在答應他的時候,就跟他說好了,我不簽約,不收錢。其實我也算過,你也知道王家衛的工作習慣,給我多少錢都劃不來啊。還不如就是幫哥們兒,那是情意。他在拍宮二進城那場戲的時候,就現場給我發短信:“宮二進城的時候應該說什麼?”我當時在跟侯孝賢吃火鍋,我就啪啪啪給他回過去。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要是進城的是宮二他爹,應該什麼台詞。”我立馬又給他發過去,順道我還又給他編了一條,如果是宮二和她爹一起進城,應該說什麼,這下總算沒聲兒了。大家都知道他是沒劇本直接拍的,我要是簽約拿錢,那我虧大了。所以他到最後要把我的名字打上去,就給我打了一個“編劇顧問”。

F:你和吳興國、周華健的《蕩寇誌》三月在香港藝術節上演,這次創作怎麼樣?

張:非常過癮,已經寫完了,你就等著看吧。我們三個合作了《水滸傳》三部曲,這部最過癮。裏麵有一場戲,我寫的幾十個大老爺們兒在台上洗澡,你等著看吳興國怎麼演吧。之前給他寫的《蛻變》,他改了我的詞,我當時就不高興了,因為有些地方改得非常沒水準。但是好兄弟,這個不傷害我們之間的感情。所以到這次《蕩寇誌》,他就比較謹慎,有個別要改的地方他都先問過我。不過這次非常順暢,幾乎沒什麼改動。

F:你最近都在寫武俠,有沒有想過寫愛情?

張:寫武俠也都是碰巧,王家衛要拍《一代宗師》,周華健要唱《江湖》,吳興國要演《水滸傳》,都是他們要做什麼我才寫的。愛是做的,怎麼會是寫的呢?太多人都在寫愛情了,天下不缺,我想做點兒不尋常的事情。而且,其實《大唐李白》裏麵就有愛情,隻是看不出來而已。李白和月娘的愛,就像金星和月亮一樣。

《畫語錄:聽王季遷談中國書畫的筆墨》

1971年至1978年,徐小虎就中國書畫筆墨問題對旅美書畫收藏家、鑒賞家、畫家王季遷先生進行了一場馬拉鬆式的采訪。在徐小虎的巧妙追問下,二人以時而犀利時而風趣的問答,對中國古代書畫的時代風格、筆墨特質、用筆技法、構圖布局提出了各種精辟的觀點。

《大唐李白·少年遊》

是有“大說謊家”之稱的張大春對其“小說所能冒犯的還不僅是知識而已”這一理念的實踐。作者以現代小說的筆法構思全書,在小說和曆史之間捭闔出入,不僅以詩句逆推出當時文人筆下心緒由來的內外世界,甚至大膽替李白“代筆”,對其詩作進行續補、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