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許斯成走到後院的時候,沈雨絨看見有許多老頭老太太圍坐在一起聊天,院子裏是半露天的設計,裏麵還有暖氣,遠遠的,就能感受到裏麵氣氛的融洽。
沒想到這樣其貌不揚的療養院,竟然有這樣闊綽的老板呢。
“許少,你的朋友,是哪一位啊?”走到門口的時候,沈雨絨的目光在外麵的一群人身上掃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看出來到底哪個像是許斯成的朋友,就隻好開口問道。
“雨絨……”許斯成停下腳步看她,語氣裏有些支吾:“對不起,我…….騙了你。”
“騙……我?”沈雨絨回望他,盡是疑惑:“你騙我什麼了呀?”
“其實,不是我的朋友,”許斯成的語氣低低的,眼神緊緊的鎖住她的眼睛,顯得小心翼翼:“是我的母親。”
“呃?”沈雨絨覺得有些淩亂:“你的……母親?可是,那個,許夫人不是在好好的在許家呆著的嗎?怎麼會……?”
“沒有,那不是我的母親。”許斯成的語氣突然變得冷凜,帶著隱隱的恨意:“那個,是我大哥許斯奇的親生母親,不是我的。”
“其實我,是見不得人的私生子。小時候一直是跟著媽媽生活的,後來才去了許家。”
沈雨絨一下子怔住了。
原來,許斯成家裏,竟然還有這樣的糾葛。一直以為像許斯成這樣的謙謙公子,溫文儒雅,待人和善有理,一定是有一個和睦的家庭環境,和良好的家庭教養的。
卻不想,背後的真實情況,卻是這樣的。
許斯成的神情很受傷,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低垂著眸子,看見他的眼神,可是,睫毛上明顯掛著氤氳的霧氣。周身都是傷感的氣息。
第一次看到他這樣,以前的他,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淡淡笑著的,眉眼彎彎,很舒服。
所以,麵對畫風突變的許斯成,沈雨絨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站著,連一句安慰的話,都一時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沈雨絨的沉默,落在許斯成眼裏,就變成了是她嫌棄他。
他抬眸,眼神裏的悲傷越發的明顯:“雨絨,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看不起我這個私生子?”
“呃?”沈雨絨回過神來,趕緊擺手:“不不不,怎麼會呢!”又急又尷尬:“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啊!”
沈雨絨說話的時候,是慌亂的,許斯成苦笑了一下,聲音淡淡的:“是麼……可是,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看不起我呢,甚至是我的親身父親。在那個家裏,從小到大,我都是多餘的。”
沈雨絨的情緒被牽動,忽然想到自己的遭遇,不禁悲從中來,也跟著紅了眼眶:“所以,這些年,你一定吃了許多苦吧?”
許斯成依舊是苦笑,還帶著點嘲諷的意味,幽幽的說道:“苦不苦的,早就麻木了。我隻想努力得到我想要的,給我的媽媽一個幸福的晚年。”
知道他還在計較自己的身份,沈雨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神情肅穆的看他,緩緩說道:“許少,你真的不要想這麼多,一個人的出身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活出自己的尊嚴。”
“我知道,”許斯成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目光悠然的看向遠方,“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啊。”
看到許斯成又突然恢複了一貫溫潤的神情,沈雨絨愣了一下,隨即又釋然的笑了起來。
這個道理,他又怎麼會不懂呢?一步步的將許氏整個收入囊中,還給自己的母親安排在這樣的地方,給她找最好的醫生……所有的一切,他都做得有條不紊,可見,他的心裏素質,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強大的多。
他介意的,其實隻是自己的看法而已。
想通這一切,沈雨絨深深呼吸一口氣,微微仰頭看著許斯成,輕聲說道:“許少,其實,我們的遭遇也差不多的。”
許斯成低頭看她。
“我是跟著我的母親嫁進劉家的,上次綁架我的,是我的繼父他們,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所有,你可以想象得到,我的童年是怎樣的。”
話說到這裏,往事就像洪水猛獸一樣,從腦子深處席卷過來。心裏酸澀的難受,頓了頓,沈雨絨繼續。
“小時候,我跟著媽媽,過著非常淒苦的日子,沒有錢吃飯的時候,連垃圾都撿起來吃過。後來,進了劉家,以為會好一點,但是,我的身份卻變成了拖油瓶。”
“其實,我們都一樣啊,你所經曆過的不好的事情,我可能也都經曆過,所以,可以說是感同身受吧,嗬嗬!”
以前的事情,現在說起來,漸漸的語氣也能平靜,就是隻是一個故事,無關緊要。
沈雨絨微微笑起來,迎著許斯成的眸子去看他,眼神清亮:“你看,世界這麼大,我們的遭遇都這麼相似,所以啊,可見這個世界上,跟我們有共同命運的人,還有很多呢!”
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樂觀,許斯成仿佛從那雙清亮的眸子裏,看見了她過去所遭受的一切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