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上的血已經緩緩地流到了眼角的位置,那一線妖冶的紅,凸顯著他眼珠的黑,最後,終於化成了一抹冰冷的涼。
“你為什麼要替他報仇?”
祁向晚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
“他是我丈夫,是我愛的人,他的東西被人奪走,他被別人害死,我不應該替他報仇嗎?”
“可是,我是你兒子,你也應該多愛愛我的呀!”
這話若是從蘇簡漫嘴裏說出來,她肯定會皺著眉頭,撇著嘴,一邊撒嬌,一邊委屈。
可祁流桀說出來時,神情並無半點變化,甚至語氣也是波瀾不驚的,可是,落在祁向晚的耳裏,分明就是酸澀,如海傾斜般的酸澀,連帶著將她也淹沒了。可是,近在眼前的勝利,不能就這樣功虧一簣了。
祁向晚斂了黯然的神色,走到祁流桀的身邊,拉起他的手,冰涼的觸感,讓她忍不住又鬆了手。
“小桀,媽媽也是愛你的,但是我們若不努力往上爬,就隻能被打壓,當初若不是你爸爸將他的股份早就托律師轉移到了你的名下,隻怕這祁家早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
“媽媽”那兩個字響在耳裏,就像一團火焰,灼得冰冷的心又麻又痛,可惜還沒來得及將心口的冰塊融化,又澆了一盆冷水。
“祁夫人,這祁家有什麼好了?你看看你,被困在這樣的家庭裏,整顆心都變得不再像個女人了。祁家的權勢、財物帶給了你幸福嗎?”
祁向晚愣愣地望著祁流桀,任憑他冰冷的手指撫摸上她的臉。她忍不住將思緒往過往放飛,祁家帶給了她什麼,光鮮亮麗的外表,別人羨慕不來的奢華生活…還是庭院深深的孤寂、令人作嘔的肮髒、再也忘不掉的殘忍…
記憶翻飛,她竟然不想再回想,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自己最初的模樣。可是,她卻是再也記不起那些純真的曾經了,甚至也忘了她口口聲聲說著深愛的男人,時光已經在不知不覺模糊了她的舊時光。
搖了搖頭,祁向晚不想再想,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了祁流桀的雙臂,“小桀,祁家原本就是屬於你父親的,你作為他的兒子就應該幫你父親拿回他的東西。”
祁流桀看著自己幾近瘋狂的母親,突然有些泄氣,祁向晚的偏執,再也解救不了。
“那麼,然後了?祁夫人,你是不會放過小川了,是嗎?”
“怎麼,難道你還想留著他,等著他日後東山再起?”
“祁夫人,其實這世上有很多人都對祁家這樣的地方避如蛇蠍,尤其是在這個地方長大的人。”
祁向晚懶得聽祁流桀這些言論,眉頭蹙得死緊,“蠢貨,都是蠢貨。”
祁流桀也失了耐心,“我是不會對付小川的,祁夫人,你最好也別動他!”
“你說什麼?”
“別動小川,哦,我知道你最喜歡使陰損招數了,但最好別去動他身邊的人。”
祁向晚的巴掌就這樣揮了過去,“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
她的狠絕,從來學不會手下留情。
祁流桀擦了擦嘴角的血,揚起眉,看著她笑,“哦,那你說說,我該對你什麼態度,兒子對母親,還是下屬對主子?祁向晚,是你不把我當兒子看待,而我早就厭煩當你的下屬了。”
祁向晚的嘴唇都氣的哆嗦了,下意識地揚起了另一隻手,還未落到祁流桀的臉上,他就已經握住了。
“祁向晚,再說一遍,別去動祁流川,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然後鬆了手,轉身走去。
祁向晚癱在地上,祁流桀的最後一句話就像一道驚雷,一直響在她耳邊。
他說,我愛他,你能為你愛的人做的,我也能為他做到。
她若動他,不僅少了重量級的幫手,反而多了一個敵人。
僅僅隻是因為他愛他,祁流桀愛祁流川,愛到最後,也可以眾叛親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