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過年了,到處都是喜氣洋洋,估計到哪兒都是一樣吧。鍾儀一大清早就被鄒儒叫了起來:“還睡啊?走!和我辦年貨去!”
鍾儀無奈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穿上毛裘大衣。
走在街上,人潮擁擠,也有出來同父母長輩一起逛街的妙齡女子,都悄悄地用手帕捂著嘴,拿含水的雙眼含情脈脈地看著鍾儀。
可惜,鍾儀渾然不覺。
鄒儒倒是瞧見了,笑著對挑對聯的鍾儀道:“小子,長得俊。”
鍾儀:“?”
鄒儒並不解釋,看了他一眼,連忙道:“對聯別挑了,回去咱們自己寫。”
鍾儀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鄒叔叔自己寫嗎?”
鄒儒道:“大門口的,廳堂的我寫,其餘就讓你寫吧,你的字寫得好看。”
兩人一手一大包,扛回了家,開始整理。
鄒儒不喜打擾,故而就算是再不喜愛家務,也是磨練出了本領,大約到了晚上,饑腸轆轆的兩個髒人已經將家裏打掃的煥然一新。
當晚,鍾儀亢奮,點著燈火寫館閣體,鄒儒過來瞧了一眼,道:“你這不行,來點瀟灑的。”
他大手一揮,拿著毛筆刷刷刷,行雲流水的字體躍然紙上。
鍾儀鼓掌:“好!好!好!”
鄒儒得意洋洋。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門一開,鄒儒愣住了。
那女子抬眸,雪白的貂毛襯著白皙粉紅的嬌俏麵容,笑吟吟地看著他。
鄒儒道:“這位小姐,你是?”
那女子笑了笑,伴在她身旁,年齡稍長的女子開口了:“這是我家小姐,來找鍾儀少爺的。”
“鍾儀少爺?小儀?”鄒儒似乎記起了一些,打量著那女子。
那女子倒是落落大方,道:“鄒叔叔,不知道您還記得我嗎?我是妗語。”
鄒儒道:“哦,倒是有些印象,轉眼間都成了個妙人了。”他笑著對裏麵喊了一聲:“小儀,出來,老友造訪了。”
白妗語斂下眼神,平靜地看著從門裏走出來的青年,眉目如畫。
鍾儀見到了白妗語,淡淡道:“怎麼來了?”
白妗語定定地看著鍾儀,笑了,道:“心中有事,放不下,來找你懺悔。”
鄒儒驚訝地看著鍾儀,鍾儀似乎明白她說什麼,側身讓了道:“外麵風冷,請進。”
雨蝶為白妗語撐了傘,淡紫色的,有些爛漫單純的顏色。鍾儀並未去欣賞,隻是抬頭看了看天色,原來,又是下雪了。
關上房門,溫暖留在了屋裏。鄒儒去了書房,雨蝶則站在外麵候著,鍾儀說外麵冷,白妗語便讓她去了小廂房候著。
白妗語和鍾儀對坐,一壺熱茶在爐上滾著,淡淡的熱氣虛無縹緲,縈繞在兩人之中。
鍾儀聲音平平道:“快要過年了,不回去?”
白妗語搖頭:“不回去。”
鍾儀並不多問。
白妗語看了他一眼,歎氣道:“小儀哥哥,你可以原諒我嗎?”
“原諒你什麼。”
“小儀哥哥,我知道,你也知道——我曾經欺騙了你,害得你好生難過,心裏愧疚不安,卻不好意思來找你,思來想去,還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故而問了你的家人……我,我對不住你。”
“……”
鍾儀不作聲,看爐上的熱茶滾了,倒了一杯給白妗語。
白妗語小心地捧著,十指如青蔥,明眸善睞。
兩人沉默,白妗語開口道:“小儀哥哥,能否原諒妗語?”
鍾儀深深地看著她,良久,他低聲道:“原諒。”
白妗語臉上刹那大放光彩,簡直讓人移不開目光。
鍾儀沒有如此,隻是在茶裏加了些細鹽,繼續煮著。
白妗語早就放下了茶杯,藏在袖子的手緊緊攥著,她道:“小儀哥哥,最近還好嗎?”
鍾儀道:“很好,就是可惜過年不能回家——你又為何跑到鄖地來了?應當不是為了這一件事情罷。”
白妗語點了點頭:“我是來收複家中在鄖地的生意的。”
鍾儀聽到這裏,不再多問,又垂下眼眸,看著別處。
兩人在清雅的單間裏,又是沉默。
白妗語好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談了一些閑話。鄒儒來敲門:“小儀,今天衙門有事情,你們改日再聊吧。”
鍾儀暗地了舒了一口氣。
白妗語轉身的時候,他對鄒儒投去感激的目光,鄒儒了然。
到了門外,白妗語再次提起,見四下無人,鍾儀隻是淡淡的說:“就算你我再是熟稔,你也不該如此說我哥哥,這件事情,我放在心上了。”
白妗語看他,眼眶紅了。
鍾儀別過臉。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