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如我之來(二)(2 / 2)

但王隻能被晉遙輕輕推後,幔幃重新閉合。

妘凜如作夢一樣,猛然醒來,聽到的是王後瘋狂的嘶叫,好象要把誰的靈魂都要扯出來!

妘凜緊緊抿著唇,努力使自己不在魔人的叫喊中踉蹌,發誓這一生都不要聽到這樣的聲音。

隻是一個轉首,發現王扭過頭來,一手扯下頭上的金冠,滿頭烏發飄落下來,堪堪擋住兩串糾結的熱淚……

更多的王之軍隊湧入城裏,駐進宮裏,整個青丘大地都在顫抖。遠方響起了隱隱的嘶殺聲,不肖片刻就卷得四處都是戰火。流矢的光芒映亮殿外的夜空,刀劍交駁的戾氣一波接著一波衝撞過來,整個宮殿好象馬上就會坍塌,時而有碎石明珠晃落,驚得使女們低聲尖叫,不光是呼吸中充滿血味,下一秒似乎空氣都要變成紅色。殿裏的人極力保持著平靜,手裏持執的兵器嘯嘯作響,隨時都會脫銷而出!

終於一陣嬰兒的啼哭乍然響起,整個空間的聲音好象瞬間消失,一刹按停了所有的懷疑和殺伐。如此清脆,如此嬌嫩,震得妘凜頭皮一陣發麻,而玄鳥則兩眼一翻,叭答一聲掉在地上。

嘶殺聲頓而即起,來勢更加猛烈,王卻一下變得輕鬆,他象個欣喜若狂的市井男子,不管不顧的衝進幔幃裏去。

晉遙也緩緩鬆了一口氣,下意識去撫無名指上的戒子,方想起是已送給了青娥,不由得唇邊掠過一絲淺笑,那樣璀璨明媚的笑容,不是平凡的天地間所能擁有,幾乎要晃壞了眾人的眼睛。

應星辰恨咒一聲:“晉遙,你走不出青丘!”

晉遙飄魅一笑:“你知道的,你們沒這個本事!”

臣子們咬牙:“那就從我們屍體上踏過去!”

“樂意之至!”晉遙說著目光一掃妘凜道:“妘凜!別忘了我的話!”雪袖一揮,一道藍光劃入少年手中,竟是一把極沉極涼的寶劍!

絳藍色的龍形劍身,深刻著生動的龍之九子,烏珍珠點嵌、法咒相連。

少年下意識收緊了寶劍,沉聲應了一個字:“是。”

就見師父輕如飛羽,飄然縱出殿去。頓時嘶殺聲呼嘯而起,刀戈駁斥似要將青丘接入地獄。

少年緊縱幾步,想要再看一眼。就在這時,王竟在身後爆怒出雷霆之音:“來人啊!把這賤人給我押到大鐵圍城去!”

沒有一句解釋,滿身是血的青娥王後,被惡狠狠的拋出簾來。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青娥王後象是一朵殷紅的玫瑰,無力的伏在地上。她幾欲昏倒,眼睛一閉,臉就象一張白紙。可她旋又睜開雙眼,她知道周圍都是人,卻模糊的辯不出是哪一個。

隻是斷續的悲咽著:“避惡……避惡……我的避惡……”

終於有一幹大膽的宮人走過來拖走她,那樣虛弱的身影越走越遠,撒下一路驚心的血跡!

妘凜捏緊了拳頭,正想上前,眼睛的餘光忽瞟到簾內銀光一閃,他大喝一聲“不要!”

飛身如箭,肉裂骨穿。一條英勇的長臂吞沒了王的匕首,及時為初生的嬰兒擋住了不可逆的殺機。

這一切都不能再使妘凜詫異,更另他驚奇的是,王後誕下的竟是一對雙胞女嬰!

卻哪一個才是避惡?

那個幸運的女嬰正被王小心的摟在懷裏,繈褓草草的蓋著身體,清晰可見她後背上有著如紅絲絨一樣的星形胎記。

那個……就是避惡神木的原靈麼?

妘凜淡淡的收回目光,臂下可憐沒人疼的小家夥正睜著眼看他呢。殷紅的鮮血湧出手臂,從顫抖的黑色紗袖裏滴下,滑膩赤熱的紅血,憐惜地將她周身沐浴,如同母體的再次包圍。

妘凜伸出一隻螢刺芒芒的大手,小心而笨拙的拭去濺在她臉上的血花,低沉卻不卑微的道一聲:“王,請不要殺她!”

王用力的從他手臂上抽出匕首,隨意的拋在地上,聽著冷脆的聲音沉默了好一陣,良久才曆聲道:“三月飛雪天有不吉,明日一早,避惡公主將以身……祭奠英澤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