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藍色的海浪,輕輕的從身邊泛過。陽光很強烈,似乎每一縷都能照到海洋的深處。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長著一株參天的大樹,樹冠就象傘一樣,為貪睡的他投下一片柔和的暗影。

有一個緩緩動聽的聲音一直都在喚他:“妘凜,別睡了,妘凜,醒醒啊……”

那個孩子穿著黑衣,懶懶地在樹下翻個身,睡得那樣熟,像是進入一個不可憾動的夢境。

海麵平靜美麗,海水像是波動在靜止的畫麵中。

已變得哽咽的聲音開始越飄越遠:“妘凜!妘凜啊!別睡了,醒醒吧,醒醒,別忘了我和暗青雲!”

“醒醒吧,別睡了啊……醒醒……”妘凜,靜靜地睡著,

隻有呼吸,沒有意識。

就象一根木頭。

從十一歲睡到十八歲,

睡到似不會再醒來。

一帶妖異的蠻荒將他深深覆著,正如一個天然之塚。

忽然一陣旋風掃過,蠻草被吹得四散彎折,盤飛的玄鳥終於發現了他,展著翅膀大聲呼喚:

“妘凜!醒來吧,師父在青丘王宮等你!”

“妘凜!醒來吧!”

一陣微風循過,吹顫了他的長睫,少年象是動了一下,又似根本不曾動過。

玄鳥往來盤飛,尖聲呼喚:“醒來吧,妘凜!師父在青丘王宮等你!”妘凜睡凝的長指終於動了動,激彈起一片埃塵。然後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見眼裏湛藍的蒼穹,竟產生天地倒置的錯覺,輕輕抬足,似想邁向虛空……玄鳥繼續叫喚:“妘凜!妘凜!師父在青丘王宮中等你!”說著旋翅掠身,向著東方飛去。

妘凜已遲疑地起身,經年的塵埃在身邊回旋,讓似乎木納的人淺淺嗆咳,然後又怔住,象是不相信這樣的嗓音是自己發出的。

沉夢已醒,恍忽間找不到一絲記憶,想要回味,腦中隻有一片霧氣。

玄鳥已遠遠地飛去,幾乎要快看不見影子。

妘凜輕一抬足就已上了虛空,心想著是要去那個無甚認知的青丘王宮。隻是一想便身就風去,茫然回首間,玄鳥已被遠遠丟在了身後。

南風緩吹,末辰花香,一縷清雅高潔的琴音如同過隙之風,撚撚斷斷地從青丘王宮中傳出來。

年輕英俊的王,金冠紅袍一身倜儻,執樽而飲,款款微笑:“晉愛卿,朕已記住了這曲子,”說罷目光深了幾許:“叫作‘鑒盟’是麼,真是……曲也好,名也好。”

左神相晉遙似一笑,推指撫琴不曾間斷,柔軟流長的發絲將隱晦的容顏盡遮。

一旁的右神相應星辰嗤聲一笑:“不是說比武麼怎麼就扯到了彈琴上到底是外鄉人,瞧不見臉麵,卻專會惑人。”

晉遙輕如低語:“怕輸得晚麼?我的弟子很快就會來!”

琴聲由淡轉濃,進入高亢如急流不可退,撫琴人的冰衣雪袂迎風而起,象是即欲飛仙。肖許之後,琴音回落,象是經流無出的細泉終於找到了出處,晉遙隻剩一隻手在琴上回撫,無名指上漂亮的黃金戒子閃著格外美妙的光環,清楚映見著妘凜落在麵前。這少年身形韌美,卷發長長伸展崢嶸,雖然還有些滯納,卻仍是有抹不掉的魔靨。

遂一笑,即輕且緩的按停最後一音:“妘凜,還不拜見王”

少年怔忪遲滯地消化這一切,良久才向王單膝跪下:“……參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