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兒個早上?”皺著眉眼,周氏心裏的擔憂並沒有減少絲毫,往日的梁大海原本就是個大食量的,即便是不吃一頓飯, 那都是十分痛苦的事情,更別說是連著不吃上好幾頓了。
“好了娘,我給你保證,這隻是為了咱爹好,我相信他會變好的。”為了避免周氏一直擔心這個問題,梁綠珠趕緊開口勸慰了她一句,再不去說別的,這就躺下睡了過去。
夜,很漫長。
但,對於周氏而言,那就更加漫長了。
梁綠珠聽見她翻身的聲音,知道她被梁大海的事情困擾著,夜不能寐。
心中雖是心疼,她卻終究是什麼話也不說,一切終將會過去,與其讓她娘他痛苦一輩子,那不如痛苦一陣子。
隻有改變了梁大海,她娘往後才有安生日子過。
她不願去想更多的事兒。
第二日,梁綠珠比以往起的稍遲,她不著急著去集市上占位置擺攤,故而,她專程從外頭摘了小蔥回來,攪麵疙瘩吃。
周氏因為一晚上沒有怎麼睡的緣故,氣色不太好,梁綠珠看著,雖是心疼,去而也沒有多說,隻是耐心的等待著裏屋那人叫她。
眼看著將麵疙瘩攪好了,三人坐在灶台邊,開始吃了,梁大海開始叫她了。
端著碗,梁綠珠走到了裏屋。
梁大海一聞著梁綠珠碗裏的麵疙瘩香味,整個人忍不住吞咽下了幾大口口水,這就連忙道:“綠珠,穗子,你看我編的穗子。”
梁綠珠仔細一看,他的手裏還當真噴著半根穗子,雖是奇形怪狀的,但大體的模子還是有的。
“一晚上就打了半個?”梁綠珠心裏雖是樂開了火,很是得意,麵上卻依舊是保持著平淡之色。
梁大海一聽梁綠珠這話,以為梁綠珠是不甚滿意了,連忙開口解釋:“你聽我說,綠珠,我原本還想多打兩個的,可我沒氣力,我,我餓。”
他的目光定定的放在了梁綠珠碗裏,舌頭也不自覺地舔了舔嘴皮子。
梁綠珠將穗子扔了回去,穗子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他的臉上,若是在往日裏,梁大海早就暴怒了,偏偏在這種情況之下,梁大海卻還是可勁兒的求道:“綠珠,我也在努力,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當真餓死我啊。”
梁綠珠置若罔聞,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她終是回頭看向了梁大海。
梁大海原本絕望落寞的臉上,頓時湧現了一絲歡喜:“你相信爹,隻要你肯給爹時間,爹這穗子,一定會比你娘打的好,還有,你讓我幹的繡活兒,我也一樣的幹,我一定會為這個家裏分擔重任。”
“這可是你說的。”強繃著一張臉,剛剛出了門子,梁綠珠頓時喜出望外。
周氏早聽見屋裏頭的對話了,這時候的她早已經呆若木雞了。
她怎生也不敢相信,梁大海那麼強勢的一個人,從來都很鄙視女人的那些針線活兒,現在,居然還會碰那玩意兒。
眼看著梁綠珠出來了,她趕忙拉著梁綠珠,輕聲詢問道:“綠珠,你告訴我,我不會是聽錯了吧,有沒有這樣的事兒,你爹,他,他打了穗子?”
梁綠珠點了點頭,麵上全是得意之色。
周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不無喜悅:“他變了,他果真變了。”
梁雙喜也湊了上來,樂嗬道:“二姐,還是你有法子 ,若不是你,爹怕是做夢也不會夢到自己居然會打穗子。”
梁綠珠怕屋裏麵那位聽見了,連忙衝著梁雙喜和周氏輕噓了一聲。
周氏會意,趕忙去盛過來的麵疙瘩,一邊又是道:“我就知道你這麵疙瘩是給你爹留的,隻不過,會不會稍少了一些,這小半碗,還不夠他塞牙縫呢。”
梁綠珠搖頭一笑,她娘這性子啊,如何才能改一改。
帶著些許無奈,梁綠珠輕聲道:“娘,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可不準心疼人,背著我給他送吃了。”
“好。”周氏拍了拍梁綠珠的手,算是應承了下來,此時此刻,她的臉上,早就沒有之前那緊張擔憂的神情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輕鬆。
得了周氏的承諾,梁綠珠這才端著麵疙瘩往屋子裏走,梁大海看見梁綠珠端著麵疙瘩回來,早就饞的不行了,一行發著光亮的口水順著嘴角留了下來,倒也不自知。
待接過碗,他的手沒拿穩,那小半碗麵疙瘩竟險些摔在床上,幸虧他最後死死的用胸脯抵住了,方才沒有摔落下去。
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他伸手就去抓麵疙瘩吃,竟也沒用筷子。
梁綠珠有些詫異,原本以為他會斥責自己隻給了他小半碗,結果他竟什麼話都不說,想來是餓的不輕了的緣故。
“爹,家裏光景不好,咱們就先湊合著吃小半碗麵疙瘩,回頭將家裏的繡活兒賣了出去,咱們就吃點好的。”帶著一些個哄騙的意味,梁綠珠淡淡的開了口。
也不知道梁大海將她的話聽進去沒有,片刻的狼吞虎咽之後,他早已經將碗舔的幹幹淨淨,連著一點湯水都不留了。
將碗遞給梁綠珠,梁大海可憐巴巴的看著梁綠珠:“綠珠,爹沒吃夠。”
梁綠珠一愣,繼而溫和一笑:“鍋裏還有麵湯,我給你盛,等你打了穗子,換了錢,咱家也有錢買東西了。”
梁大海巴巴的看著梁綠珠,總覺得梁綠珠這是在糊弄他的話,明明昨兒個他還聞到了肉香味兒,他腿腳不方便,自然也看不到他們在吃些什麼,但他能篤定,一定不是吃這種麵疙瘩!
心中有過片刻的氣憤,他很快還是緩過了神來。
此時此刻的他,能活下命就很不錯了,再像以前跟梁綠珠那般討要,到頭來,依舊是什麼都得不到!
怔怔給梁大海送了兩大碗麵湯,梁綠珠這才背著草藥出了門。
一到集市,她第一個時間是往四海藥鋪走,想起昨兒個趙玉瑾的話,她忽然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四海藥鋪到底還在營業沒有。
越想,她又是有些後悔,昨兒個趙玉瑾在的時候,她就該好好的問一問。
到了四海藥鋪,隻見藥鋪門是緊緊關著的,外頭還繃著一根紅線,顯然是因為羅秋明的緣故,這才被勒令關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