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幫忙嗎?”埃弗醫生把右手放到一個盤子裏然後對徒利醫生說到,但這時手術室裏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抬頭一看,見到一個人正拿著一個話筒在說話。
“你不需要幫忙了,埃弗醫生。”那個聲音有些不帶感情,“你被開除了,現在我請你離開那間手術室,不然你就將得不到我給你寫的就職推薦書。”
“可是,主任,我在幫他,我——”
“他永遠的失去右手了,埃弗。”那主任的眼睛直盯著他,“你可以去我辦公室尋找真理,但現在你隻能走出那間手術室,不然你會永遠失去醫生這個職業,而且我希望你能別像剛才那樣魯莽!降血壓不一定非要扯下一隻右手的,明白嗎?!”
“血壓太低!”又一個實習生說到,我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右手,它躺在一個盆子裏,手指彎曲,可我現在還是有右手的啊!我伸出自己的右手看著,它還連在肩膀上,沒有絲毫的變化。
“室顫!”那個實習生不斷的提醒著,“徒利醫生,你能止住血嗎?”
徒利醫生,你能……
徒利醫生,你能……
你能……你能……你能……
“I can't!!!”徒利醫生朝他大吼,“這孩子要死了,我不能幫他止住血,我……我不能止住血……”
但他仍然不斷的用紗布和棉花往那個出血點按上去,可沒上去五秒鍾就被血完全浸紅了,他崩潰了……他躺到地上,血不斷的噴到他的身上,但他什麼反應也沒有,那個主任這時忽然換了裝走進手術室裏,他的聲音在徒利的耳中聽上去很遠,很遠……
“輸血……哦不,要用管子輸血,如果你能聽明白我在說什麼的話。現在給我把他的右手拿過來,斧頭的切口會很整齊,接上的概率會很大,但……算了,以後再說吧。徒利,徒利?!”
徒利慢慢的站了起來,主任給了他一把鑷子,然後很平淡的對他說:“你手術結束後就離開吧,我不需要一個如此膽怯的人。”
徒利點了點頭,我慢慢的走出了這間手術室,克萊多已經沒事了,他在萊多的陪伴下坐在了走廊的椅子上,腰間纏了很多的繃帶,但他不在乎,我走過去坐在一邊,聽到萊多正在安慰克萊多,但克萊多根本沒聽進去。洛夫安特夫人在半小時後來到了這裏,她沒有問任何問題,坐在椅子上就拿出了十字架小聲嘀咕著,我朝她笑了笑,她一頓,似乎感覺到我了。
瑞切爾太太在三小時後也趕到了這裏,當時天已大亮,手術室的燈已經亮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我沒有絲毫困意的盯著牆上的圓鍾,它看起來冰涼無比。
“你覺得自己會死嗎?”旁邊有個人問到,我轉過頭一看,發現那位神父還和上次一樣,他正笑著看著我。
“每個人都會死,從我們生下來的那一刻……我不害怕死亡,如果你想這麼問的話。”我回答到,那神父抬抬手讓我站起來,我跟著他走到窗邊。
他盯著我的眼睛。
“你在撒謊。”他說,“你知道這是一個謊言的。你相信一個事物,就會懷疑另一個事物,你無法做到公平。當你接受死亡的時候,活著就是你所害怕的。”
“的確……但……”我看著外麵那些有點刺眼的光線,心中忽然歎了一口氣,“你會介意一個謊言嗎?當你知道你必須相信它的時候,你會介意嗎?你會介意我希望活著嗎?你會介意當楓回來之後我發現自己想著不是他嗎?你會嗎?”
“我不會。”神父眨了下眼睛,“但你要清楚,這全是關於你的,無論你的生活變得有多麼複雜,你的心裏仍有想著的人——至少現在有。”
“你說過會祝福我的。”我盯著他的眼睛說到,他低下頭歎了口氣:
“是啊——祝福,祝福的目的不同,祈禱的禱文也就會不一樣。我上次見到你時,你快死了,而我還沒死,所以我祝福你。而現在,你要死了,而我已經死了,所以我是在提醒你——謊言能騙的隻有自己,那些撒謊爐火純青的,撒謊而不被人識破的並不聰明,他們被自己所騙,而他們也明白這點,隻是當他們想要用事實圓謊之時,他們會再次欺騙自己——如果自己說的和事實所代表的含義一樣時,那為什麼還要用事實說明呢?畢竟他們能信事實,也就能信謊言——
隻要我們想要這樣。